皇帝给万如意赐了长公主府,但是宅子还要修缮,最快也要一两个月才能住进去,赵时晴没有住在甜水胡同,而是带着万如意住到了她在京城的另一处宅子。
赵二小姐财大气粗,除了借给太上皇的那处以外,她在京城还有好几处低调奢华的宅子。
当然,这些都是甄五多给她置办的嫁妆。
之所以没有回到甜水胡同,说来说去也是因为甄五多。
她太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所以她不想让人注意到甄五多,只要不和她在一起,甄五多就只是一个遛鸟的小老头。
甄五多觉得多此一举,但是宝贝大孙女决定的事,他不敢不听。
随着太上皇找回亲生女儿,并且封赵时晴为郡主的消息传遍京城,赵时晴是梁王府养女,如今又被佳宝长公主收为义女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皇后和太妃全都给了很多赏赐,乔贵妃连同各宫的主子也都送来了礼物。
然而却以佳宜长公主府送的最多。
佳宜长公主府送东西过来的时候,刚好有其他府第也来送东西,于是不到半日,佳宜长公主看中赵时晴,想和佳宝长公主亲上加亲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佳宜长公主:没错,本宫故意传出去的,免得有不长眼的和本宫抢儿媳妇!
因为赵时晴,佳宜长公主连带着看卫国公府的余夫人也顺眼了,两人在外面遇上,破天荒没有吵架,佳宜长公主还皮笑肉不笑地对余夫人说道:“两日后本宫的宴会,让世子一起来。”
谁让赵时晴除了是佳宝长公主的义女之外,她还是梁王养女呢,以后要叫燕侠一声姐夫的。
事后,佳宜长公主对萧驸马说:“若不是看在儿媳妇的面子上,我才不搭理余辣椒呢。”
萧驸马连忙哄了又哄。
佳安和佳宁两位长公主正在一起饮茶,嘴快的婆子讲了从外面听到的消息,佳安笑道:“刚刚听说太上皇带回萧真,还认了一对干孙子干孙女时,我就猜到了,南阳郡主是姓赵的,自是不能许给赵观月,许给萧真倒是合适。”
佳宁长公主想得多了些:“唉,南阳郡主是梁王府养大的,和梁王府的关系定然亲厚,她这身份,尊贵是尊贵,偏那萧家也是梁地的,这门亲事门当户对,可是就怕会碍了那位的眼。”
那位是谁,不言而喻。
佳安长公主四下看看,一旁服侍的自觉地退了出去,佳安长公主压低声音说道:“我府里有个小郎,以前是戏班子里的,他的师傅和名旦小黄莺是师兄弟,因此,他见过萧岳,你应该知道萧岳是哪个吧?”
佳宁长公主怔了怔,试探地问道:“姓萧的......皇姐家的那个外室子,是不是就叫这个名字?”
佳安长公主点点头,一脸神秘:“那个萧岳小时候经常偷跑出来到戏班子里玩,我府里的小郎见过他,那日赵观月进城,那小郎就在我的马车里,看到了赵观月,他说赵观月很像萧岳,越看越像。”
佳安长公主口中的小郎,不用问,就是她府里的某位面首。
佳宁长公主无奈:“你胆子真大,父皇回京那么大的事,你也带个面首,也不怕被人发现。”
佳安长公主笑嘻嘻伸出两根手指:“不是带了一个,是两个,一个给我捶腿,一个给我揉肩,皇妹若是也想享这个福,姐姐送你几个。”
姐妹俩一阵嬉笑,谁也没有再提起刚才的事。
而与此同时,慧心公主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如今她已经从佳柔长公主府里搬了出来,乔贵妃替她求了恩赐,她终于有了一座自己的府第。
这座府第是以前的涪陵王府,也就是二皇子府。
二皇子死后被追封为涪陵王,涪陵王是郡王,而且并非世袭罔替,他膝下一子一女,女儿四岁,儿子尚在襁褓之中,半年前,涪陵王妃带着一对子女前往涪陵就藩,到后不久,母子三人便因“水土不服”,先后殒命。
无子承嗣,涪陵王这一支就此断了。
永嘉帝收回涪陵王的封号,京城的涪陵王府不用保留,恰好乔贵妃说起慧心公主如今的局面,永嘉帝好面子,自是不想落个苛待亲侄女的名声,何况慧心公主还是孝康皇帝的女儿。
且,涪陵王就是被他派去的人,杀死在这座王府。
帝王无情,但杀死的毕竟是他的亲儿子,他还是有些顾忌的。
因此,即使没有慧心公主,永嘉帝也会尽快把这座王府赏给其他人。
慧心公主虽然有了自己的公主府,但是涪陵王妃临走的时候,几乎把府里搬空了,带不走的只有一些搬不动的家具和一群各怀心思的下人。
其他公主开府,即使帝后没有赏赐,她们自己的母妃和外家也会贴补,佳柔长公主便是如此,哪怕她大多数时间都在道观里,公主府里的摆设随便一件便是价值千金。
而这些慧心公主是没有的,她父母早亡,她只是孤女。
偏偏孟家不知怎么回事,又以慧明公主被送去慈恩寺为由,收回了给她们的一半铺子。
这几家铺子的掌柜都是孟家的人,除了那家糖果铺子以外,其他铺子的经营,慧心公主根本插不上手,一直以来,她们姐妹也只是拿钱而已,因此,大掌柜把另外的铺子变卖之后,她才知道这件事。
大雍公主的食邑都是做为嫁妆给予的,万如意是个例外,但她已经年四旬,以后大约也不会下嫁,且,膝下又有一女,因此,太上皇给了她食邑五千户,这不是嫁妆,而是给她养老用的。
慧心公主既未成亲,年纪又小,两头不沾,她的收入来源,便只有公主的俸银和宫里的赏赐,唯一的私产便是那间糖果铺。
这些看似不少,但是她要养活的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有公主府的二百多名下仆,公主府每年的日常维护就是一大笔银子。
慧心公主捉襟见肘,虽然有了自己的府第,日子却比以前更紧巴了。
她现在迫不及待想成亲,如果她和萧真成亲了,那么即使没有食邑五千户,至少也有三千户,她可以缓解压力,再说,如果萧真做了她的驸马,那么佳宜长公主就是她的婆婆,有了这个靠山,她就不用在乔贵妃面前伏低做小。
更重要的是,这是萧真,是她从小就喜欢的萧真!
为了参加佳宜长公主为萧真举办的盛宴,她早早就做好了准备,那天她要以最完美的形象出现,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和萧真是一对,必须是一对。
可是现在,萧真和赵时晴的传闻传到了她的耳中,慧心公主怔怔一刻,接着便咬牙切齿。
她怎能忘记,尚未公开身份的时候,萧真就曾到糖果铺子里买了很多糖果,那些糖果显然不是买给佳宜长公主的,萧真的妹妹又太小,还吃不了糖果。
这是她一直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的。
萧真早就有心仪的女子!
那个女子是什么人?
当时的萧真一袭布衣,坐着最普通的马车,又没有公开身份,所以他能接触到的,也只能是平民女子。
一个平民女子而已,慧心公主不会放在眼里,有没有这个人都无所谓,如果日后萧真学萧驸马,把那女子养在外面,她有的是办法让那女子在这世上消失。
最重要的是,那个女子显然不是刚刚进京的赵时晴。
赵时晴是老梁王的养女,宗人府记名的皇女,梁王府的人无召不能进京,若非有太上皇,赵时晴如今还在梁地。
在此之前,她没有来过京城。
而如果赵时晴与萧真有情,也是在童州时发生的,她本就是贵女,借着太上皇能轻而易举接近萧真。
这个赵时晴太不要脸了!
打着救灾行善的旗号,却去勾引男人。
不过,她倒是走了一步好棋,不但勾引了萧真,还给自己谋了个郡主的封号,从一个不能请封的普通宗室女,摇身一变成了有封邑的郡主!
慧心公主恨透了赵时晴。
慧心公主的喜怒哀乐,丫鬟转身便报告给杨嬷嬷。
杨嬷嬷是宫里来的,同时也是乔贵妃的人。
杨嬷嬷撇嘴:“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除了是亲生的以外,她有哪点能和南阳郡主相比的,南阳郡主虽然只是养女,可人家背后是梁王府,如今还被太上皇看重,又有佳宝长公主这个干娘,我可听说,那老梁王妃虽然不喜欢她,可是梁王和梁王妃却很疼爱这个小妹子,为了她都和老梁王妃闹翻了。”
乔贵妃曾与老梁王妃聂氏有书信往来,对梁王府的事情知道不少,而且老梁王妃几乎是被禁足的事,在梁都不是秘密。
杨嬷嬷在乔贵妃身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她打心眼里看不起慧心公主,都怪她运气不好,给派来侍候这么一个主子,既没有油水可捞,前程也是一眼望到头。
慧心公主对此一无所知,她更不知道,算计那场盛宴的人,不是只有她一个。
三皇子妃冯佳荷便是其中一位。
只不过她的目标不是萧真,而是范秋筠。
有的人就是如此可笑,让范秋筠怀孕的是三皇子,和范秋筠在宫里偷情的也是三皇子,让乔二公子戴绿帽的还是三皇子,背叛冯佳荷的更是三皇子,可是冯佳荷要报复要毁掉的却是范秋筠。
而始作俑者三皇子,此时却正不厌其烦地往无极观跑。
太上皇不是在打坐,就是在与无极观的刘真人讨论道法,三皇子被拒了一次又一次,好在他打听到,那次宣布佳宝长公主身份之后,太上皇再未召见过其他人,就像在长寿宫时一样,心思全都放在修仙上。
如今能见到太上皇的只有赵观月,赵观月没有册封,也没有宅子,他便陪着太上皇住在无极观。
今天三皇子来无极观,仍然没能见到太上皇。
他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在无极观里四处走走。
太上皇在位时便常来无极观,一度想将无极观改名为无极宫,可惜后来孝康皇帝死在这里,无极观成了太上皇的伤心地,另建了长寿宫,在此之前的十几年里,太上皇没有回过京城,更没来过无极观。
而无极观的香火也从此一落千丈,恐怕就连刘真人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太上皇不但会再来无极观,甚至还在这里住了下来。
三皇子心中感慨,他当然不是对这座道观有兴趣,而是他要在这里偶遇一个人。
这几天他没有白来,虽然还没能搭上王大伴,却买通了王大伴的干儿子王带喜。
可能是在长寿宫里实在捞不到油水,王带喜不是一般的见钱眼开。
不过给了一点小钱,王带喜就告诉三皇子,赵观月身边的那个叫沈望星的少年,最喜欢看话本子,但是道观是清修之地,他不能随便出入,所以只能悄悄求出门采买的小道士给他捎带。
另外一个叫倪小秋的,却是个嘴馋的,喜欢让人从外面给他带零嘴儿。
王带喜还说,沈望星和倪小秋手头都很拮据,毕竟都是孤儿,又能有多少银子。
至于赵观月,他喜欢调香,太上皇现在用的香,就是他亲手调制。
太上皇很喜欢他调制的香料,住进无极观之后,让观里把花圃里的两间屋子腾出来,赵观月就在这里调制香料。
三皇子现在要去的,便是无极观的花圃。
无极观的花圃不是普通花圃,这里种植的花草皆可入药,同样,也可制香。
三皇子身边只带了一名随从,还没走进花圃,便看到花草掩映间那道青绿色的身影。
十五岁的少年,青瘦修长,一袭宽松的道袍,如瀑的青丝上系了根青绿色的丝带,微风吹拂花枝,衣衫浮动,丝带随风飘荡,宛若翠湖绿柳,荡起层层涟漪。
三皇子怔怔一刻,他是见过赵观月的,只是匆匆一见,只知是个美少年。
可是今天再次见到,只是一个背影,竟让他生出自惭形秽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