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华此刻的语气全然没有半分的客气，就这般明晃晃的质问，向所有人展示了她此刻的不愉。
提到岁贡，到了如今，这件事情已经是明晃晃的了。
之前的所有意会在此刻被挑明，她的意思跟目的清晰明了了。
同时也让刘府尹在这一瞬间豁然开朗了起来。
他不傻，能做到越州府尹的位置，相反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
毕竟除了是大晟的城镇，越州位于交界处，除了大晟，平日南凌也有所接触。
更不要说双方有着贸易往来，南凌的达官显贵他也是打过交道的。
此刻所有的事情像是谜团散尽，这位明华郡主今日的目的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单纯。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左右从她质疑陈富以权压人这一刻开始，她的目的就是陈县丞了。
但到了此刻，事情还是有能够转圜的余地的，刘忠脸上挂着依旧恭敬的神情，人面带不解的看向沈明华：“不知郡主这话意欲何为？”
“这陈县丞的儿子虽然嚣张了一些，但陈县丞本人平日还是一个好官的！”
“若是因此以偏概全，是否有些失去了公允？”
“且刚刚郡主说的那瓷器坊，似乎也跟陈县丞没有什么关系吧？”
“贡品出现意外，这虽然应该追本溯源，但调查而已，各种环节都有可能出现问题，只是问罪陈县丞，似乎有些不妥！”
刘府尹此刻据理力争，像是势要为陈县丞辩驳出一片生机来。
但沈明华既然已经开口了，又怎么会这般轻易的让刘府尹得意呢。
只见她扯了扯嘴角，一副很是认同他话的模样：“这般说来，刘大人这话也有几分的道理，既然追本溯源，那自然是要追溯那最应该负责的人了！”
“刘府尹，这件事情最应该给交代的似乎是你！”
“不管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官窑的物品出现了这么大的疏漏，你身为越州府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本宫看在你这么多年为了越州兢兢业业的份上并没有当众给你难看，你反倒是越发的忘乎所以了？”
“怎么，这陈县丞是救过你的命吗？这般的为他争辩？”
“本宫还什么都没有说的，尚且罪还没有定，只是因着里面牵扯到了他陈大人觉得如今他不适合插手官窑的事情你就这般的阻拦，我倒是想问一问，你对此又是何居心？”
“还是说，这里面其实没有丝毫陈县丞的手笔，反倒是同你刘府尹又脱不开的关系啊？”
这一句句的质问此刻响彻在院子中，伴随着沈明华这直击人心的话，刘忠的脸色有些灰白。
明华郡主当真是能言善辩，几句话的质问掷地有声，让他不得不放弃力保陈县丞的打算了。
因为，他如今没得选择。
但即便如此，还是想要争取一下啊，最起码是把刚刚放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罪名给拿掉。
只见刘忠看向沈明华：“郡主，官窑的事情下官确实是有责任，但官窑人员复杂，这其中出了差错里面的人若是存心想要隐瞒下官也是无从得知的！”
“但郡主的训斥让我有了警惕，今后一定加强对官窑的管控，我刚刚为陈县丞求情也不是因为旁的什么原因，实在是觉得陈县丞属实有些冤枉！”
“若单单因此来不让他插手，唯恐旁人误解啊，若是最后真的同陈县丞毫无关系，那陈县丞的官声岂不是被毁了！”
这是用此来拿捏沈明华啊。
之后沈明华若是真的查不出什么，那么她今日的所作所为，难保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强硬，无视地方官的嫌疑。
她想要越过陈县丞，就要考虑好这些，这是一场豪赌，刘忠赌的就是她这位郡主有所顾虑！
但偏偏这件事情上，沈明华注定是要让刘忠失望了，只见她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看来刘大人能掌管越州还是有几分能力的，三言两语便告知了本宫这其中的利害。”
刘忠知道这位郡主是听明白了，装糊涂一般的笑了笑：“郡主说笑了，下官是越州的父母官，自然要顾虑的事情有很多。”
他这样冠冕堂皇的回答听起来就好笑。
却见沈明华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刘大人，你觉得本宫是那等信口开河的人？”
“还是说你对本宫有什么刻板印象啊？”
“比如这嚣张跋扈惯了，做事不论对错是非，全凭自己开心？”
“若是这般，那可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她摇着头，一副讲解的模样，这样的神情不知道怎么的，刘忠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说不出哪里，但总觉得事情的最后可能未必会朝着自己期盼的那般走去。
伴随着他这样异样的感觉，沈明华开口了：“刘府尹不妨猜一猜，本宫在那瓷器坊发现了不对之后，可做了其他旁的事情啊？”
“比如，把人给控制起来刑讯审问！亦或者是顺藤摸瓜的找出他的背后之人？”
“再或者，就像此刻这般的当众质问？”
一句句的话说出口，刘忠明显的察觉到这位郡主话语中的不客气。
这样的不客气中带了三分挑衅七分肯定。
一瞬间，刘忠便什么都想明白了。
是了，这位郡主能这般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势必是有所发现跟有所依仗的。
亦或者，如今的她手中正攥着他不得而知的证据，这样的认知才是最可怕的，不清楚对方掌握着什么把柄，但此时此刻却还要当众交代。
这就表明，之后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漏洞百出的。
此时此刻的刘忠只觉得后背发凉，但心中也带着庆幸。
庆幸自己之前已经提前做了不少的安排跟部署，即便如今这位郡主真的掌握的什么，这对他来说，都不足以动摇他此刻的地位。
但其他的可就未必能够保证了。
比如未必两全，看向陈县丞的目光带了几分决绝。
事情总要有取舍，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有些人还是要舍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