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了仿佛永无止境的扭曲荒原,抵抗着越来越频繁的空间涟漪与法则乱流,当姜帅一行人终于抵达丰度卦象与顾映雪传音所指向的坐标时,眼前的景象,依旧超出了他们所有的想象。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的宇宙坟场,是规则被彻底打碎后又强行糅合在一起的混沌之地。
首先映入感知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并非纯粹的黑夜,而是一种吞噬一切光线、连神识探入其中都仿佛泥牛入海的深邃虚无。
在这片虚无的背景之上,悬浮着无数破碎的星辰残骸。它们并非完整的星球,而是如同被太古巨神以无上伟力硬生生噼开、砸碎的残片,大的堪比山岳,小的细如尘埃,静静地漂浮着,或缓慢地相互碰撞,发出沉闷如远古丧钟的轰鸣,溅起无声的能量火花。
这些星辰碎片呈现出暗淡的、死寂的灰白色,表面布满了狰狞的裂痕和撞击坑,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场波及星域的惨烈灾劫。
然而,这片死寂的、破碎的星空,并非沉默。
永恒的雷暴,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是撕裂寂静的毁灭交响。
那不是寻常的雷电。没有乌云翻滚,没有风雨交加,雷霆仿佛直接源自虚无本身,源自那些破碎星辰的裂痕,源自空间本身的不稳定节点。一道道粗壮如龙、色泽诡异的电蛇,在破碎的星辰之间肆意奔腾、穿梭、炸裂!
有的雷电呈现深紫色,蕴含着极致的毁灭气息,所过之处,连那些坚硬的星辰碎片都会被削去一角,化为齑粉;
有的则是苍白色,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阴冷,凡是被其扫过的区域,空间都仿佛被瞬间冰封,连能量流动都变得迟滞;
更有甚者,是混沌色的雷霆,仿佛与姜帅的力量同源,却更加狂暴无序,时而湮灭物质,时而撕裂空间,毫无规律可言。
雷声并非持续的轰鸣,而是毫无征兆地炸响,又突兀地消失。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每一次炸响,都让人的意识海为之翻腾,修为稍弱者,只怕瞬间就会神魂溃散。
即便是姜帅等人,也不得不时刻运转功法,稳固心神,抵御这无孔不入的雷音侵袭。
但比这雷霆和破碎星辰更可怕的,是弥漫在整个“寂灭雷墟”每一个角落的,那股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寂灭法则。
这是一种超越了单纯毁灭的意境。它并非主动攻击,而是如同一种永恒的基调,一种弥漫的“场”。身处其中,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生机在缓慢地、不可逆转地流失,不是被掠夺,而是仿佛被这片天地同化,归于永恒的“静寂”。神魂会不由自主地感到疲惫,产生一种“万物终将归于虚无,一切挣扎皆是徒劳”的消极念头。甚至连体内运转的仙力,都似乎变得沉重、惰性,需要耗费比平时更多的心神去催动。
这里,是生者的禁区,是连时光都仿佛变得粘稠、最终也要走向终结的遗忘之地。
“好……好可怕的地方……”少年忧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兽瞳中第一次流露出明显的惧意,他感觉自己的毛发都要被那无处不在的寂灭之意侵蚀得失去光泽。合体状态在这里似乎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制,让他感到分外不适。
少女忧忧脸色苍白,紧紧靠在姜帅身侧,她的幻术在这种纯粹而宏大的毁灭与寂灭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她低声道:“这里的法则……在排斥一切‘生’的概念。”
丰度灰蒙的盲眼“望”着前方那片毁灭景象,眉头紧锁,指尖的龟甲微微震颤:“寂灭雷墟……名不虚传。此地天机混沌,卦算艰难,更有寂灭之意侵蚀卦力。师兄,需万分小心,不仅要抵御雷霆与空间裂缝,更要紧守道心,抗衡这寂灭法则的侵蚀,否则道基有损,神魂蒙尘。”
姜帅屹立在雷墟的边缘,周身混沌气流自然流转,将那试图侵蚀过来的寂灭之意隔绝在外。他的眼神无比凝重。这里的危险程度,远超他的预估。
那永恒的雷暴,每一道都蕴含着足以重创甚至灭杀天仙的力量;那破碎的星辰之间,隐藏着无数空间陷阱,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放逐到未知的虚空乱流;而最防不胜防的,正是那无声无息侵蚀一切的寂灭法则。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混沌核的运转,在这里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变得更加缓慢而沉重。但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到,在这极致的毁灭与寂灭之中,似乎也蕴藏着某种契机。
那混沌色的雷霆,与他自身的混沌之力隐隐共鸣;那寂灭法则,与他参悟的“归墟”剑意,似乎有着某种玄妙的联系。
“映雪就在这片雷墟的某处。”姜帅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那片死亡星域,“我必须进去,找到她。这里的危险,也是磨砺。”
他率先踏步,混沌领域撑开一个方圆数丈的相对安全区域,将丰度和双忧笼罩在内,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片破碎星辰与永恒雷暴构成的死亡地带。
刚一进入,一道深紫色的毁灭雷霆便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从一块巨大的星辰碎片后蜿蜒噼来!姜帅眼神一凛,无殇剑并未出鞘,只是引动混沌仙力,一拳轰出,灰色的气流与那雷霆悍然相撞!
“轰卡!”
能量爆发,将附近几块较小的星辰碎屑震成粉末。姜帅身形微微一晃,拳头上传来一阵麻痹感。这雷霆的威力,比预想的还要强。
与此同时,丰度急促预警:“右下方,空间塌陷!”
姜帅立刻操控领域偏移,只见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空间如同镜面般碎裂,形成一个短暂的黑洞,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而那股寂灭法则,更是无孔不入,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冲击着他们的护体仙光和精神防线。必须时刻保持心神凝聚,才能抵御那种万物终寂的消极意念。
在这雷墟险境之中,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致命的危机。但他们没有退路,只能在这片毁灭的炼狱中,艰难前行,寻找那一线生机,以及在此地淬炼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