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华筝闻言,高涨的热情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小脑袋立刻耷拉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脸上写满了明显的失望。
不过,她毕竟是个聪慧的孩子,很快便又抬起头,小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小声嘀咕道:“也是哦……师父您都已经一百多岁了。
“修为深不可测,都还没到师公那种程度呢……我才多大年纪,武功才刚入门没多久,的确是……的确是有些好高骛远了。”
她虽然失望,但也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
李清露见她这么快就想通了,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随后,一个脑瓜崩扔了过去:“你是说你师傅我年纪老了。”
华筝捂着脑袋,连连求饶:“师傅徒儿怎么敢呢?师父风华绝代,永远的十八岁。”
李清露点了点头,随即一脸正色:“武道之路,贵在持之以恒,循序渐进。”
“你师公的成就,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那是用无数汗水、鲜血乃至生命换来的。”
“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打好基础,一步一个脚印,将来未必就没有机会。”
想到此处,李清露翻了翻白眼,不自觉的想起叶枫大肆利用万法归元真经吸收武林中人的功力心中暗自吐槽。
不过见到华筝听得认真,还是强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继续开口道:“以道家的小无相功给你打基础,只要你持之以恒的修炼下去,你迟早能超越天下五绝。”
华筝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坚定的光芒:“嗯!师父,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虽然师公的高度暂时遥不可及,但那已然成为了她心中一座指引方向的灯塔。
叶枫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中似有洞悉世事的沧桑,又带着几分对未来的了然。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帐内三女——清丽脱俗的李清露,聪慧温婉的王语嫣,以及尚带稚气却英气初显的华筝。
他轻咳一声,打破了帐内因先前话题而略显凝滞的气氛:“咱们言归正传。”
“至于问我为何不杀完颜洪烈他们……”叶枫轻笑一声,那笑声不高,却仿佛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他的声音平淡,却透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与淡漠:“因为如今的金国,早已不复当年开国之勇,内里早已腐朽不堪,如同风中残烛。”
“而南边的大宋呢?那群君臣,只知偏安一隅,沉迷于江南的烟雨繁华,安逸享乐,文恬武嬉,早已没了半分收复河山的雄心壮志。”
“这天下,风雨飘摇,迟早是你们蒙古的囊中之物。”
说完,叶枫的目光如两道锐利的光,定定地投向华筝,仿佛要看穿她心中所想,也仿佛在透过她,看向她那位雄才大略却也野心勃勃的父亲。
李清露冰雪聪明,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秀眉微蹙,似在思索这其中的利弊;
王语嫣饱读诗书,对历史兴衰略有心得,听闻此言,亦是面露惊色,显然叶枫的论断太过石破天惊;
而华筝,作为成吉思汗的女儿,听到有人叶枫对于金国以及大宋的看法,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小嘴微张,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叶枫不再看她们,负手走到帐篷门口。
他并未伸手,那厚重的羊毛帐篷帘子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唰”地一声自动向两侧打开。
一股凛冽的夜风夹杂着草原特有的寒气,呼啸着吹了进来,让帐内原本因炭火而温暖的空气瞬间下降了几分,也让三女因震惊而有些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些许。
他望着外面繁星满天、深邃如墨的夜空,以及远处草原上偶尔传来的狼嚎。
叶枫的声音,带着一丝夜风的凉意,缓缓说道:“这完颜洪烈,身为金国六王爷,在如今的金国,也算是矮子里面拔将军,称得上是最有能力、最具野心的王爷之一了。”
其实完颜洪烈,已经很优秀了,在叶枫看来,他算矮子里拔高个是因为他是一个恋爱脑。
“留着完颜洪烈,让他在金国搅弄风云,留下他,甚至可以让金国这盏残灯多撑几年,多苟延残喘几日。”
华筝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到叶枫的话,更是满心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公,既然……既然我们蒙古能统一天下,结束这乱世纷争,这难道不是很好吗?为何师公反而希望金国多撑几年?”
在她看来,父亲的铁骑所到之处,皆能建立秩序,终结战乱,这便是天大的好事。
听到这话,叶枫缓缓摇了摇头,那摇头中带着深深的无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
“华筝,”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语气沉重了几分,“以你父亲铁木真的性格,雄才大略,杀伐果断,征服欲极强。”
“如果他真的率领蒙古铁骑,踏遍整个中原,征服了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国家和人民,你认为他会怎么做?”
“他会如何对待这片土地上数量最多、拥有着数千年灿烂文明的汉人?”
想到此处,叶枫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那冷芒中蕴含着无尽的愤怒与杀意。
他的脑海中,已然浮现出后世那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景象——那是蒙古铁骑所过之处,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那是“崖山之后无中华”的悲歌;那是汉人沦为最卑贱奴隶的黑暗时代!
他想到了蒙元统治天下之后……汉人,将被他们视为最低贱的奴隶,被蛮横地分为所谓的‘第四等人’——南人。
甚至,在他们眼中,汉人的性命,连一头牛羊、一匹骡子都不如!”
届时,汉人百姓,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蒙古贵族可以肆意剥夺他们的财产,强占他们的妻女,草菅他们的性命。
稍有反抗,便是屠村屠城的下场!甚至还有所谓的初夜权。
叶枫的声音越来越冷,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他们会强征汉人男子为奴,为他们开疆拓土,修建宫殿;他们会横征暴敛,将汉人视为会说话的工具,敲骨吸髓,榨干最后一丝血汗!”
“汉人的地位一落千丈,科举一度废止,无数珍贵的文化典籍被付之一炬,或者被蒙古贵族当作废纸丢弃。”
“甚至,汉人百姓连取名字的权利都被剥夺,许多人只能以出生日期或父母年龄相加为名,何其屈辱!”
“更有甚者,为了防止汉人造反,他们会严格限制汉人的武器,甚至连家中的菜刀都要几户人家共用一把,由保甲长看管!”
“稍有不满,便是‘汉人持刀,即诬为盗’的罪名!”
随着叶枫的叙述,他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杀意和悲怆气息,让整个帐篷之中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被凝固,变得粘稠而沉重,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李清露和王语嫣脸色煞白,她们虽然无法完全想象叶枫口中的景象,但那份深入骨髓的绝望和血腥,却让她们不寒而栗。
华筝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她从未想过,自己父汗所建立的势力,在师公的口中,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残酷无情、对待汉人如此暴虐的地狱景象。
“不……不会的……父汗他……他虽然严厉,但……”
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微弱,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她了解自己的父亲,那份对敌人的残酷,她是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