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地,黄沙漫天。
雁门关外的旷野,此刻已不再是昔日商旅往来的通途,而是化作了吞噬生命的修罗场。
铅灰色的天空下,一面面绣着苍狼图腾的黑色辽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死神展开的羽翼,遮蔽了天光。
“杀啊——!!!”
陡然间,一声足以撕裂苍穹的喊杀声,如同九天之上的惊雷滚过,又似沉睡亿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
那声音,汇聚了数十万辽军士兵的暴戾与嗜血,雄浑、狂躁,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在旷野上疯狂回荡,直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空气仿佛都被这声浪煮沸、扭曲。
紧接着,无数的辽军士兵,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边际。
他们如同挣脱了堤坝束缚的汹涌潮水,更似被激怒的蚁群,挥舞着雪亮的刀枪,朝着被围困在中央的那三个渺小却又无比挺拔的身影,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决死冲锋!
马蹄声、脚步声、甲胄摩擦声、兵刃碰撞声、野兽般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恐怖的洪流。
前排的辽兵挺着锋利的长矛,矛尖在昏暗天光下闪烁着森寒的死亡之光,密密麻麻,宛若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直刺三人;
后排的刀斧手则挥舞着沉重的兵刃,刀光霍霍,快如闪电,亮如匹练,誓要将眼前的敌人劈砍成肉泥;
更有无数弓箭手在后方弯弓搭箭,箭矢如同骤雨般密集射出,遮天蔽日,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织成一张死亡之网,朝着三人笼罩而去!
一场惊天动地、气壮山河的围杀,就此在雁门关外惨烈展开!
雁门关的城楼之上,寒风猎猎,吹动着垛口边众人的衣袂。阿朱、木婉清、喜儿以及大理国的渔樵耕读四大家将,正凭栏远眺。
只见数十万辽军如同黑色的潮水,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将那片不算广阔的土地围了个水泄不通,插翅难飞!
而在那“潮水”的最中央,被惊涛骇浪般的敌军疯狂冲击着的,赫然只有三个身影!
一个身形魁梧,气宇轩昂,虽身陷重围却毫无惧色,掌风凌厉,降龙十八掌一开一阖间,便有数名辽兵惨叫着倒飞出去,正是丐帮帮主,此刻却被视为契丹奸细的萧峰!
他身旁,一个面容俊秀,白衣胜雪,身形飘忽,指东打西,正是大理世子段誉!
他的凌波微步在乱军之中闪烁不定,时而出指如电,正是“六脉神剑”的无形剑气,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洞穿敌人的要害,或荡开致命的攻击。
另一个则是身着灰色僧袍,身形略显臃肿,却步履沉稳,双掌挥舞间,气劲浑厚,正是灵鹫宫少宫主虚竹!
此刻全然施展,掌力所及,辽军士兵便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纷纷倒地。
“乔……乔大哥!”阿朱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一双秀目紧紧盯着那个在万军之中奋力搏杀的魁梧身影,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多想此刻能飞身下去,陪在他身边,哪怕只是为他擦拭一下额头的汗水,哪怕只是分担万分之一的危险!
可她知道,她不能,她下去,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木婉清紧握着腰间的短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中却燃烧着焦急与一丝决绝。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着人群中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段誉!那个总是嬉皮笑脸,却在危急关头总能挺身而出的傻瓜!
“兄长!你若敢有事,我……”她嘴唇嗫嚅着,后面的话却哽咽在喉咙,说不出来。她不怕死,只怕再也见不到他。
喜儿,作为以前李清露的侍女,何曾见过如此惨烈的战场,如此悬殊的对决?
她吓得小脸发白,紧紧抓住木婉清的衣袖,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却不敢哭出声,只是喃喃道:“虚竹小师傅……萧大哥……他们……他们会不会有事?”
渔樵耕读四大家将,皆是大理国的栋梁,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禁神色凝重,心惊肉跳。
他们深知,面对数十万如狼似虎的辽军精锐,即便是三位身负绝世武功的英雄,也无异于螳臂当车,身陷必死之境!
“太子殿下!萧大侠!虚竹小师傅,”褚万里脸色难看。
傅思归则眉头紧锁,沉声道:“如此重围,纵使神仙下凡,也难脱身!这可如何是好?”
书生朱丹臣沉吟道:“辽军势大,我等兵力微薄,贸然出关,无异于羊入虎口,不仅救不出人,反而会徒增伤亡……”
农夫古笃诚性子最是急躁,跺脚道:“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太子和萧大侠战死关外吗?不行!俺老古拼了这条命,也要去杀开一条血路!”
城楼上的气氛,一时间凝重得如同实质,每个人的心中都被巨大的担忧和无力感所充斥。
关外的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仿佛化作无数根钢针,狠狠刺穿着他们的心。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三个孤立无援的身影,在数十万敌军的狂潮中,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彻底吞没……他们的命运,仿佛已经注定。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绝望之际,那被围困在中央的三个身影,却依然没有倒下!
萧峰的降龙十八掌越发刚猛霸道,每一招都带着“亢龙有悔”的无匹威势,掌风所至,辽军士兵人仰马翻,血肉横飞,硬生生在身前开辟出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
段誉的凌波微步精妙绝伦,在乱军之中穿梭游走,六脉神剑时隐时现,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化解危机,支援同伴。
虚竹的易筋经真气源源不断,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信手拈来,掌力雄浑,守御得滴水不漏,将大部分攻向萧峰和段誉的攻击拦下。
萧峰、虚竹、段誉三人背靠背,互为犄角,如同一尊不可撼动的铁三角,屹立于数十万大军的重重围困之中。
此刻他们面对的,不是武林中人的单打独斗,而是浩瀚的军阵,刀光剑影织成一张死亡之网,不断向三人收紧。
萧峰两条铁臂挥舞如风,时而如猛虎下山,刚猛无俦,将身前数名辽兵连人带甲打得筋骨寸断;
时而如灵猿戏耍,巧妙避开致命的枪矛。
他额头青筋暴起,平日里洪亮的笑声此刻已化为低沉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显然内力消耗已是极大。
但他那双虎目依旧炯炯有神,环视四周,目光所及,辽兵无不当者披靡。
虚竹一身僧袍早已被鲜血染红,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他身负李数百年的功力,易筋经在体内流转,掌法圆融如意,时而轻柔如春风拂柳,卸去敌人的攻势;
时而刚猛如雷霆万钧,掌力到处,人仰马翻。
他脸上满是慈悲之色,却又带着几分坚毅。
灵鹫宫的武学,在他手中信手拈来,护得左右二人周全。
段誉身形最为灵动,凌波微步展开,如同风中杨柳,在千军万马中穿梭不定。
他手中的六脉神剑时隐时现,无形剑气嗤嗤作响,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点倒冲在最前面的敌人。
只是这门神功极为耗损内力,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