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身穿剑道服的身影缓缓倒下。
在他手中紧握的打刀失去控制，落在地面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而倒下的这具尸体，正是属于黑羽清志郎。
在这具尸体的身上，除了头部被完整砍下以外，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
以凌厉的气势与信念挥斩而出的血色剑光……‘舍吾皮肉，断汝筋骨’。
正是全无哲凝集一身技艺，干净利落的斩杀技。
“呼……”
而整个人成了血人的全无哲身影巍然不动。
背对着倒下的黑羽清志郎，手腕一翻，长剑上沾染的血水与脏器甩在地上，画出一道平整的血痕。
剑锋之上，寒芒依旧。
倾斜的长剑表面，像是镜子一样反射出了此刻全无哲的狼狈模样。
衣服算是完蛋了，自己的血，别人的血，将深蓝色的谒剑组制服染成了红色。
表情疲倦，双眸微低，头发散乱着垂在胸前与身后，跟血液与伤口黏在了一起。
但是，还不能倒下……
全无哲喘了口气，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黑羽清志郎，就这么拿着剑，半蹲下身，捡起了自己的斗笠，重新戴上。
“接下来，”
已然成为血人的全无哲，不顾身上的伤口，抬眸看着不远处观望这边，明显错愕的巴德尔。
全无哲嘴唇紧抿，冷冷说道：“该你了。”
他十分清楚，战斗还没有结束。
“……啧。自命不凡，妄自送命的蠢货。”
呆了好一会后，巴德尔没有看他，而是抱着臂膀，眼神带有几分冰冷的看着死去的黑羽清志郎；“用剑的家伙，都是这样的白痴么？”
全无哲没有说话，只是紧握住剑，看着他一动不动。
“……也罢，跟死人计较也毫无意义。”
自顾自地发泄了一番怨气后，巴德尔默默看向眼神逐渐涣散，但紧握住剑一动不动，仿佛戒备自己的全无哲，露出了一丝微笑：“全无哲，是你赢了。”
他用中文，口吻轻松地说道：“但我不打算与你战斗，我们就此别过吧。”
全无哲依旧没有说话，沉默地看向对方。
随后，巴德尔面向他，脚跟提起，缓缓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去。
双手揣着兜，一边摇头，一边转身离开。
“……”
全无哲握住剑，眼神闪烁着盯着他的背影。
脚步声缓缓远去。
巴德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
全无哲握住剑，依旧没有说话。
足足等了十几秒后，脚步声彻底消失了。
全无哲没有动弹。
“呼……”
又过了十秒后，远处彻底没有了动静，全无哲这才紧咬牙关，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此刻，他的身上每一处都在疼痛，鲜血依旧流个不停。
即便避开了致命伤，但那种伤口依旧在每时每刻吞噬着他的体力。
“结束……了？”
全无哲以剑抵住地面，稍微弯下了腰，放松了几分，大口地喘着气……
可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凌厉的破空声。
同时，还有一股仿佛鸟儿在扑腾着翅膀的响声迅速传来！
神智接近涣散的全无哲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猛然抬起头，就见到前方的十几米之外，一道巨大的白色身影以离地半米的距离，扑腾着翅膀飞速向他飞来！
“鸟？不……像是一种巨大的海雕。”
全无哲一怔，旋即再次提起剑，却因这个动作感到浑身一痛，口中止不住喷血！
——重伤之后的肾上腺素褪去了。
剧痛与体力的衰减征兆快速在他的身上出现。
在这样的状态下，精神一旦松懈下来，想要再重拾战意几乎没有可能。
“骗你的——！全无哲！”
前方那头挥舞着硕大的翅膀，飞速掠来的白头海雕正是巴德尔。
他口中发出一阵高亢的尖啸，锋利的鸟缘冷光闪烁，“我怎么可能会把你放任不管呢？”
“受死吧！”
——野兽狩猎之时，最为擅长的事情，除了悄无声息的靠近猎物，一击毙命以外。
就是像他此刻这样，若无其事的远离猎物，再在对方放松警惕的瞬间，以雷霆之势出击。
巴德尔十分清楚，全无哲经过一场大战，精神紧绷之余，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当心中那口好不容易凝聚的气松懈下来，放松之后，几乎没有可能再像刚才那样，挥舞刀剑，发出搏命一击。
正所谓狮子缚兔，亦用全力。
尽管自己此时的状态与实力胜过全无哲，巴德尔也选择了最为谨慎的方法，誓要将对方扑杀在此。
“为了世界的未来，请你贡献出自己的生命吧——”
亲眼见到硕大的白头海雕，口吐人言，迎面朝着自己冲击而来的一幕。
全无哲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野兽正是巴德尔所化，即便不是，也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真是卑鄙的手段。”
理解对方想法，全无哲默默想着，“不过，无法否定的是，这样十分有效。”
确实如他所想，心中松懈之后，想要再提起来，已经是不可能了。
全无哲感知到，身体早已经到极限了。
这也是他先前没有踏步追击离开的巴德尔的原因。
如果因为冲刺拉近距离，从而消耗掉所剩无几的体力的话，即便追到跟前，也没有力气挥舞长剑了吧？
——所以，才要把最后的力气，用来反击啊。
全无哲心中发狠，强忍着剧痛，把长剑像先前那样举起。
长剑垂直在额前，右手握柄，左手轻抚剑身。
身上的鲜血翻涌着，被手中佩剑所噬，化作狠厉无匹的血光。
——舍吾皮肉，断汝筋骨。
倘若连伤痛都无法忍耐。
剑术的极限，又谈何超越？
他的身体稍一动弹，肺部就感觉被火焰炽烤。
伤口不断在流血，传来疼痛的同时，还渐渐感到了一股冷意。
全无哲明悟。
接下来这油尽灯枯的一击结束之后，自己恐怕就会死去。
但是，在那一击结束之前，他更清楚，对方定然会比自己先死。
——斩一个够本，斩两个血赚。
这就是，此时的他心中真切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