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庭上,面对王建穆背后强大的律师团队,任何没有实物证据支撑的指控,都可能被轻易推翻。
“那份证据……”林纾站在指挥中心的巨大地图前,目光落在地图上一个被红圈标记出的位置——赵坤杨被烧毁的家,“王建穆为了它杀人,赵坤杨为了它送命。这份证据,现在会在哪里?”
“已经被烧了吧?”李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王建穆派张强纵火,目的就是为了毁掉一切,杀人灭口, incinerate the evidence. 一举三得。”
林纾缓缓摇头,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不,我不这么认为。赵坤杨是个极其谨慎且贪婪的人,他敢用这个东西来要挟王建穆,就绝不可能将它随随便便放在一个能被轻易烧毁的地方。这东西是他的护身符,也是他的提款机。他一定会用最妥善的方式保管它。”
他的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是负责清理火灾现场的痕迹勘查小组打来的。
“林队!在赵坤杨家别墅的废墟里,我们有重大发现!”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林纾的心猛地一跳:“说!”
“在主卧室承重墙的残骸下面,我们挖出了一个……保险箱!看样子是特制的防火保险箱,虽然外面已经被熏得漆黑,但箱体结构完好,没有被高温熔穿!”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林纾脑中所有的迷雾!
他猜对了。赵坤杨,那个看似被王建穆玩弄于股掌的棋子,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也为自己留下了最后一道保险。他赌王建穆不敢把事情闹大,赌自己能用这份证据换来一世富贵,但他没赌对王建穆的狠辣,却赌对了现代科技的可靠。
“立刻把保险箱带回技术中心,用最快的速度打开它!”林纾的命令果断而有力。
市局技术中心的无菌实验室内,气氛紧张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那个从火场废墟中挖出的保险箱,静静地躺在金属操作台上。它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龟裂的碳化痕迹和消防泡沫的白色残留物,像一个从地狱归来的沉默信使。与周围亮白精密的仪器设备相比,它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神秘感。
两名顶尖的技术专家戴着护目镜和手套,小心翼翼地围绕着它。常规的密码和钥匙开启方式早已失效,他们只能采用物理破拆。
高强度的合金切割机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飞溅的火花在空气中拉出一道道绚丽而危险的弧线。每一次切割,都像是在切割众人紧绷的神经。林纾和李佳站在玻璃观察窗外,一言不发,但紧握的双拳,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焦灼与期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切割机的轰鸣声终于停止。专家用一根撬棍,插-入被切开的缝隙,用力一撬。
“哐当——”
一声沉闷而厚重的金属撞击声后,保险箱那扇厚达十厘米的门,被缓缓打开了。
一股夹杂着金属焦糊味和纸张特殊气味的热气,从箱内涌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了箱内。
箱内的景象,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那个被烈火炙烤过的漆黑空间里,静静地躺着一本深蓝色的硬壳账本,和一个小小的,银灰色的U盘。
U盘里记录着王建穆公司挪用公款的具体明细和资金流向。
这些证据不仅坐实了纵火案的动机,也为之前的案件提供了关键证据。林纾和李佳立即投入对这些新证据的分析工作。
通过对资金流向的追踪,发现涉案金额远不止五百万,还牵扯出更多人员和账户。案件调查进入了新的阶段。
夜,已经深了。
窗外,城市的霓虹逐渐隐去,只剩下零星的路灯在黑暗中坚守。特案组的办公室里,却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因和尼古丁混合的味道。
那张巨大的白板,已经被各种线条和标记填满,像一幅抽象而狰狞的战争地图。王建穆的供述,以及从保险箱里找到的证据,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深渊的大门,而门后的世界,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庞大和复杂。
李佳坐在电脑前,双眼因长时间紧盯屏幕而布满了血丝。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一台过载的服务器,无数的数据流在其中翻滚、碰撞,让她头痛欲裂。她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再次集中精神。
她的任务,是将U盘里所有加密的财务数据,与宏远集团这三年来官方的、合法的银行流水进行交叉比对。这是一项枯燥到令人发指的工作,需要极致的耐心和对数字天生的敏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办公室里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和林纾偶尔来回踱步的脚步声。林纾没有催促,他知道,这种精细的工作,急不得。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张巨大的“蛛网”前,目光如炬,仿佛要将每一个名字、每一家公司都刻进脑子里。
就在李佳的意识几乎要被一排排枯燥的数字彻底催眠时,一个奇怪的巧合,像一颗微小的火星,突然在她混沌的脑海中闪了一下。
她正在核对一笔高达一千二百万的“海外咨询服务费”的转出记录——这是王建穆洗钱的常用手段之一。在确认了这笔钱最终流入一个位于巴拿马的皮包公司账户后,她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宏远集团同一周的入账记录。
然后,她愣住了。
就在这笔一千二百万转出前的二十四小时,宏远集团的账户上,收到了一笔来自瑞士某信托基金的汇款,金额不大不小,正好是……一百二十万。
“十分之一?”一个荒谬的念头从李佳心底冒了出来。
她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出现了幻觉。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但职业的敏感性,还是驱使她鬼使神差般地,调出了另一笔标注为“南美木材进口”的三千万虚假贸易的记录。她屏住呼吸,在密密麻麻的入账流水中,像淘金者一样仔细搜寻。
很快,她的心脏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