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三顿了顿,转头看向迟慕声,眼底闪过一抹喜爱,又透着担忧,继续道::“四弟,这院内可不安全…我瞅你这小子,越看越喜欢!”
“不若...你别进学院了,就在我兄弟二人的院落内!你想学什么,咱哥俩倾囊相助!”
话落,王老三还拍拍胸脯,满脸义气,一头炸毛的发型抖得更像风中的杂草了。
李信罡早已再次变脸,仍端着那副温润靠谱的二哥模样,点点头:“三弟言之有理,四弟意下如何?”
这变脸二哥笑得爽朗,眼角皱纹舒展开来,透着一股长辈的慈和,很难想象刚刚那些污言秽语是出自他的口中。
迟慕声闻言,剑眉下的星眸亮晶分明,露着桀骜不羁的笑,满脸豪爽:“哈哈!二哥三哥!好仗义!”
说着,迟慕声又顿了顿,眸内掠过一抹坚定:“可惜…我进院内有必须要做的事,来日方长,咱以后慢慢处!”
话落,他豪气干云地冲王老三拍了下肩,手劲儿不小,好似多年老挚叙旧,完全自来熟地勾肩搭背。
李信罡闻言,只得作罢,轻笑道:“呵呵,也好。”
他转向长乘,搓了搓下巴,眸内闪过疑惑:“那现在…长乘,你方才说有要事在身,我兄弟二人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长乘迟疑片刻,语气中透着几分不安:“……嗯…我们丢了一个新生,本以为是华东区的五位师兄的其中一位留着了,但现在看来...却是没有...”
王老三一愣,大嗓门嚷道:“咋!?咱们五人的家都去过了?”
“是的,楚大爷在腌…在买盐。”
长乘说着,突然改口,唇角还勾着一抹笑。
迟慕声抢过话头:“陈老栓在吃鸡!”
艮尘闻言,眸内一亮,立即分明。
看来,寻的人便是沐炎师弟没错了。
一时间,几人顿声:“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短暂的沉默。
可就在几人讨论的节骨眼儿上,少挚眼神慵懒地瞟向远方,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悠闲得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他双手负后,微微侧身,衣袍被夜风轻拂,透着一股高冷的从容,完全不急不躁。
长乘眸内闪过一抹狐疑,瞅了眼少挚的肩头,又暗开神识,悄然往周遭的树木探去。
咦...小化蛇倒是不在呢?
原来如此...
长乘心头一跳,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轻笑一声:“眼下,几位都打过招呼了,这里是跑不丢的,无非时间问题。”
“慕声艮尘,你俩一起,我与少挚一起,咱们分头去找找,老二老三,天色不早,你们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长乘话落,冲着李信罡二人微微作揖。
“嗯…也好,咱也不知道那新生的情况信息,来了也只能添乱,届时,院内再聚!”
李信罡应完,迟疑地点点头,冲着几人抱了个拳,转身拍了拍王老三的肩。
迟慕声璨然一笑,爽朗地挥了挥手:“二哥三哥,再会!”
王老三粗声一扬:“四弟,大伙儿,俺躲喽!”
话落,他摆摆手,转身迈开大步,背影豪迈却有点滑稽,像个急着回家睡觉的大熊。
远处的雷鸣已然消散,只余几声低沉的回响在天边回荡,似是夜色深处最后的叹息。
空气中夹杂着湿冷的泥土气息与雷炁烧焦的焦糊味儿,透着一股大战后的寂寥与余韵。
树梢间,风声渐起。
枝叶沙沙窸窣,似在低语着这场插曲的尾声,伴随着远处犬吠,村巷恢复了几分宁静。
灯火稀疏的村落沉入宁静,唯有几点昏黄的光晕在雾气中摇曳,像是夜色中孤单的眼眸,静静注视着这场纷争的落幕…...
很快,此间巷内,仅剩长乘四人。
长乘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少挚,我们走这里。”
紧接着,他又随意地指着另一方向,眸内倒是暗暗划过一丝意味深长,看了眼艮尘:“艮尘,慕声,你俩从左边开始寻一寻。艮尘知道路,村子圈绕一圈儿也不过就一个时辰。无论找没找得到小炎,咱们四人绕一圈村子,都回我院内汇合。”
艮尘负手而立,心下立即明了。
他眼神清明如星,微微颔首,声音温润而坚定:“好的,兄长安心,如有异常,我会知晓。”
话落,几人各自转身离去,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渐行渐远…...
寅时悄然而至,晨雾渐渐酝酿,如薄纱般从巷尾缓缓升起,渐渐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村子。
雾气湿冷,带着几分泥土的腥味,模糊了月光下的青石板路,巷内的灯火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被吞噬的星点。
树影在雾气中摇曳,枝叶间滴下几滴露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远处犬吠低沉而悠长,混着风声,透出一股莫名的诡秘与孤寂,仿佛整个村子都沉入了另一重世界…...
…...
这边的迟慕声刚走没几步,脚步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他挠挠后脑勺,转头看向艮尘,疑惑道:“对了,艮尘,你咋发现这里打架的?那陈老栓离得这么近,还以为是下雨打雷,就顾着吃鸡了!”
说着,他语气里透着满满的好奇,还透着一抹嫌弃呢。
艮尘轻笑一声,柔和地温声道:“我的艮炁可以感知到地气颤抖,长乘兄长的气息非常特殊,我甚为熟悉,这才急急赶来。”
这话一出,迟慕声眸内骤然蹿起兴奋的幽光。
他歪着头,满脸崇拜,桃花眼瞪得溜圆,讶异道:“这么说,你比刚刚那妇女,比老二老三,都厉害!?”
艮尘半拳轻掩唇边,低笑出声:“哈哈,我只是碰巧多一世的记忆罢了,若只有这一世的修行,未必有那三位师兄的能耐。”
说着,他笑容谦逊,语气温润,透着一股不争不抢的淡然。
迟慕声却瘪了个嘴,摆摆手:“不对,你是谦虚!那妇女看你来,脸色都变了,脚底抹油立刻开溜!”
哈,他还插着腰,语气里透着股孩子气的坚持,倒像个不肯认输的小弟。
艮尘笑意更深了,拍了拍迟慕声的肩头:“哈哈…慕声当真有趣。”
嬉笑闲谈间,二人的身影逐渐隐入雾中,只听得艮尘的声音温润,若隐若现地传来:“慕声,可要跟紧点儿,这浓雾愈发大了些...”
…...
与此同时……
陆沐炎身处的地界儿,昏黄的烛光在老者屋内摇曳,光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跳跃不定,像是鬼火在墙面游走。
烛光映得她额角的汗珠晶莹剔透,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桌上,发出细微的“嗒”声。
陆沐炎咬紧牙关,额头青筋微跳,低声咒骂:“这鬼梨……”
她语气里透着满满的烦躁与疲惫。
老白声音却蓦地出来:“等等,这老苦瓜不对劲。”
陆沐炎手上的动作一顿,一手拿梨,一手的针管儿停在半空。
她眼神狐疑,快速掠过老头。
不看不要紧,一看,她瞳孔猛的一缩,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那老头眯着小眼,嘴角咧得露出一口黄牙,火苗跳得跟鬼影子似的,映得他那张老脸忽明忽暗,时而像个老顽童,时而像个阴森的老鬼。
此刻,这老头端坐着一动不动,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她,透着一股诡异的沉静。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滞,烛火跳动的影子在墙上拉出扭曲的轮廓,像是无数只眼睛在暗中窥伺,阴冷的气息从四周渗来,让人脊背发寒。
陆沐炎瞬间想起什么,背后一寒,喉内清晰地滚了滚,声音微微发颤:“老头…”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的慌乱,牙齿不自觉地打着颤,“乘哥说,村里的人都看不见我们,因为我不属于这个村…”
她顿了顿,眼神死死锁住老者,声音低得几乎发抖:“老头,你为什么能看见我…?”
老头闻言,眨了眨眼,咧嘴一笑。
他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语气轻飘飘却透着几分阴森:“害,因为我就是奔着你来的呀!”
这老头眯着眼,笑得像个逮到猎物的老狐狸,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发出“嗒嗒”的低响。
陆沐炎身形一颤:“什!?”
她惊呼未落,手一抖,“咚——!”
大梨落地,扎了一夜的大梨,直接落地,摔个大窝。
梨汁顿时四溅,在昏暗的烛光下,混合着脏兮兮的泥土,泛着一股腌臢恶心的样子。
屋外晨雾渐浓,雾气如鬼影般渗入窗缝,昏黄的烛光在雾中摇曳,显得愈发微弱。屋内的空气冰冷刺骨,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与不安。
陆沐炎僵在原地:“我…是不是走不了了?”
她额角冷汗滑落,眼神惊疑不定地盯着老头,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无法逃脱的噩梦中。
老头完全不以为意,打了个哈欠,乐呵呵应她:“扎完走呗!”
闻言,陆沐炎看向地上的梨,这荒诞的事情,背后究竟暗喻什么…?
她绷着唇,没应下他,机械地俯身,作势要拿地上的梨。
昏黄的烛光摇曳,映得她瞳孔微缩,呼吸急促,双手紧握针管,指节微微泛白...
“沐炎!!”
“陆!沐炎!!!”
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骤然刺破寂静,好似将她僵硬的身躯拽了回来。
陆沐炎猛地一颤,瞪圆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光芒,拧过头应声:“慕声?!”
下一刻,她直接扔下针管,扯着嗓子嚎啕大喊:“慕声!!我在这儿!我被一个古怪的老头关起来了!!!”
她声音急促而尖锐,带着几分慌乱,脚底抹油,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门口。
“慕声!!”
她又喊了一声,嗓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急切。
“砰——!”
陆沐炎一脚踹开那扇孱弱的木门,门板摇摇欲坠,发出“吱吱”的哀鸣,灰尘扑簌簌落下。
寅时正浓,雾气深重,黄土围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破败不堪,墙缝里钻出几根枯黄的野草。
她冲到院落中央,喘着粗气环顾四周。
“汪!”
“汪汪汪!!”
突然,不知道从哪儿钻出一条大黄狗,冲着陆沐炎呲牙咧嘴,模样煞是凶残。
陆沐炎吓了一跳,急急转身回屋关门,扯着嗓子大喊:“慕声,我在这儿!外围是黄土围着的破围墙!慕声!门口有条大狗,我出不来,你快四处瞅瞅!!”
她双手叉腰,额角汗珠滑落,眼神急切地趴着门缝来回地瞅着,还回头瞪了一眼那老苦瓜。
这雾实在太大了,黄土围墙外俨然白茫一片,竟像是裹在棉花套里,空气中细密的雾气愈发浓郁,透过门缝就已将她身上的单衣围个彻底,几秒内便有着明显的潮湿感。
没成想,屋内这老头倒是拦也没拦,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背着手,面上挂着笑眯眯的表情,悠悠然地冲着门外的黄狗说:“年年,来人了,去,给引过来。
话落,老头直接略过陆沐炎,开门,走到院落中。
他步伐拖沓,像是闲庭信步,黄牙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透着一股诡异的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陆沐炎顺势就跑出去,站在院内左右环顾,喊得更大声了:“慕声!慕声!听声辨位,知道不!慕声!!”
只见下一刻,迟慕声的身影猛地从浓雾中破出,青皮脑袋在雾气中晃得显眼。
他一见面前有个黄土围墙,雾中有个熟悉的身影,二话不说,急急跑进墙内。
迟慕声鞋底踩得黄土“噗噗”作响,眸内焦急又透着浓烈的欣喜:“沐炎!”
陆沐炎终于是见到这张熟悉而贱兮兮的脸了。
她顿时放下心来,这才顾得上眨了眨眼儿,环顾四周。
陆沐炎抬头,望向天际那朦胧泛白的雾气,额上还挂着点没擦干的冷汗:“妈呀,这给我干到几点了都?”
迟慕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手劲儿不小,掌心滚烫得像烙铁,攥得陆沐炎胳膊一疼,
他眉头紧锁,满脸焦急,薄唇内急促道:“你怎么跑这儿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说着,迟慕声瞪眼,歪着头四下打量着她,目光不安地游离,眼中带着明显的急切与担忧,生怕她伤到哪里。
陆沐炎完全没在意他的紧张,顺势死死抱住迟慕声的胳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生怕下一秒有什么莫名的力量把她拽回去。
她抱得那叫一个紧,胳膊几乎嵌进他的袖子里,像是铁了心不撒手。
迟慕声心底猛地一颤:“咚——”!
那股心底异样的悸动感又来了。
但此时的陆沐炎,咬牙切齿,声音拔得老高,手指戳向老者的背影,满脸怒火。
她眼底还带着几分惊魂未定的慌乱,完全没察觉迟慕声的异样,指着老者,破口大骂:“慕声!快快快,奶奶的,这老苦瓜圈我一夜!”
迟慕声被她这猛地一抱,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愣了半秒。
他低头瞅了眼她抱住自己胳膊的手,又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血液猛地上涌,脸颊唰地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