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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正堂内,只剩下了厉延贞和太平公主,以及上官婉儿三人。太平公主并没有第一时间,就道出自己夤夜前来的目的,反而是就着屋内的火光,上下认真的将厉延贞打量了一遍。

上次香山寺一别,已经过去数年的时间。如今的厉延贞,比起当年看上去稳重成熟了许多,且经过了这次朔方之行后,身上多出一股英武之气。

而厉延贞也在悄悄的打量着,面前这两个史上闻名千年的奇女子。让厉延贞感到惊讶的是,这两个女子与多年前见到的时候,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变化,依然如同二八青葱年华的佳人一般。

这样的人,放在后世的话,肯定会有人大呼,这完全是冻龄逆生长。

“征事郎不仅文采斐然,且让本宫没有想到武略更是不凡。朔方一战,不仅重创后突厥,更活捉突厥可汗。如此功绩,定可名留青史。实在令本宫都有些羡煞。”说着太平公主露出戏谑之色,转向上官婉儿笑着道:“婉儿,你认为本宫说的对吗?”

上官婉儿看出来,太平公主这是故意让调侃厉延贞,报复他将高戬驱赶出去。不过她也很清楚,太平公主并没有真正怪罪厉延贞的意思。

因此,在太平公主转头看向她询问的时候,上官婉儿不由的忍俊不禁,笑着道:“殿下所言甚是!”

太平公主讥讽调侃之意,厉延贞又岂能看不出来,尴尬的脸张红的如猪肝般。

“小子鲁莽,还请公主恕罪!”

一脸赧然的厉延贞,只能躬身请罪。

太平公主嫣然一笑,而是向上官婉儿点头示意,后者上前虚扶一下道:“厉先生莫要慌张,殿下不过玩笑罢了。那高戬行事跋扈,殿下又岂能不知?”

“多谢公主,上官大人宽宥。”

“征事郎坐下说话。”太平公主抬手示意,厉延贞躬身谢过后便退后下首坐了下来。

虽然看出来,太平公主对高戬的事情,并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但是,她从见面开始,就一直以征事郎相称,这让厉延贞不免有些忐忑了起来。

从这点上来看,太平公主虽然并不计较高戬的事情,却对自己表现出的疏远行为,依然心存着不悦之意。

“征事郎今日驱赶高戬,本宫便已明晓征事郎之意。只是,征事郎此举让本宫甚至不明,此前薛崇胤曾带回薛讷之言,言及征事郎为本宫谋策。为何征事郎今日之举,却一反常态?莫要拿高戬那个蠢货为托词,本宫不相信征事郎是如此气量之人 。”

厉延贞没有想到,太平公主居然如此的直言不讳,根本不给他任何托词的机会。甚至后边提到高戬的时候,那冰冷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的威胁。

厉延贞眉头微蹙了一下,心头无奈叹息一声。

“公主明鉴,小子不敢欺瞒。今日小子之举,正如殿下所言,是故意而为。

小子之所以行事如此乖戾,只因不想就这样放过那些,出卖我汉家江山,祸害我大周百姓的蛀虫而已。”

厉延贞一脸正色的说出这番话,让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都为之一愣,两双美目不由的亮了起来。

她们似乎在厉延贞身上,看到了什么叫凛然正气。

不过,这种赞赏的目光,从太平公主脸上一闪而过。只见她秀眉蹙起,很是奇怪的问道:“先生大义。只是,先生可知道,士族门阀传承千百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动摇的。先生此举,会将你自己推到悬崖边缘之上的。”

见太平公主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厉延贞心头不由的松了口气。起码说明,太平公主并不是一个,只为一己之私,就真的完全不顾及是非对错的人。

“殿下,士族门阀传承千百年虽然没错。正因如此,才是令小子更为义愤填膺。士族门阀为天下百姓供养,却将蒸民视为牲畜。为士族门阀私利,不惜勾连蛮夷胡虏,破我边地城邑,荼毒我边地百姓,此乃汉贼也!五胡乱华之殇,衣冠南渡,不过百年而已,难道如此汉家血泪史,还要在重演不成?”

厉延贞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头确实动了真怒的。试想汉家天下千年,甚至是此后的千年内,皆是因对异族的放任,才令汉家天下历经波折屈辱。

他的反应,让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很是震惊。从来没有人,说出过这样一番言论。

虽然太平公主也意识到,厉延贞口中多次提及汉家天下,并非是言及大周江山。

但是,她也看的出来,厉延贞对蛮夷胡虏,确实非常仇视。

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在听了厉延贞这番之后,久久不语。她们心头都被厉延贞那句,五胡乱华之殇所触动到了。

只是,此时的人包括这两个奇女子,对华夷并没有太大的概念。当有人在她们耳边,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令她们感到震惊的同时,也很是奇怪厉延贞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上官婉儿见都沉默了下来,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言道:“先生之言,令婉儿振聋发聩。只是,婉儿甚至不解,自太宗皇帝伊始,便已接纳胡虏之人内附,数十年三朝以来并未出现太大的乱象,先生为何生出了胡虏乱华的担忧来?”

果然,厉延贞不由的叹息。看来想要让这个时代的人,接受自己的想法,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上官大人博学多闻,岂不知五胡之乱隐患,便是自汉武帝之时接纳匈奴所埋下的吗?”

上官婉儿闻言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秀丽的面庞露出惊惧之色,就连一旁的太平公主,同样瞪起眼睛凝视着厉延贞,很是不明白他为何有如此大的胆量。

厉延贞方才的那番话,好像是在影射太宗皇帝接纳突厥人。

虽然说,此时已经是陛下的大周朝廷,但是李氏宗亲尚在,满朝皆是大唐遗臣。若是厉延贞这番话传出去,恐怕就算是陛下袒护,也难保全他。

特别是太平公主,尴尬的轻咳一声,对厉延贞提醒道:“先生耿直,但还需慎言才是,莫要给自己招来祸患。”

太平公主的提醒,也让厉延贞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确实有些口不择言了。更何况自己的面前,就坐着一个李氏的子弟。

“多谢殿下提点,小子谨记。”

虽然意识到了自己言辞中的不当,但是刚才心头生出的那股义愤,却一时未能平息。

面对太平公主的提醒,以及面对这个时代的无奈悲哀,这让厉延贞不由的心生失落。

太平公主虽然还未提及,武则天对那些士族门阀的之人,究竟准备如何处理。但是,厉延贞已经从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身上,猜出个大概了。

这样的结果,让他更是无奈。明日即将面圣,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可选,一是顺势而为,不仅能够得到太平公主的青睐,还能够得到一些士族门阀的感激。

第二条路,就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凭借自己在朔方的功绩,强行扭转武则天的决定。

厉延贞知道,若是自己强势而为的话,拿着朔方战功来换取的话,还是有可能会让武则天被迫做出改变的。

但是,那样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丢掉功绩就不用说了,他可能会成为整个朝廷之中,包括武则天在内君臣的厌弃。自己最后落得结果,就更不用想了。

历史的轨迹已经改变,厉延贞非常清楚这点,可能他们现在走在另外一个维度的历史上面。

既然来了一趟,自己也算是两世为人,又何必畏惧生死。若是能够弥补历史上的一些遗憾,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就乐趣。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厉延贞内心认真思索着,想到后世南宋文天祥的慷慨之气,不由的吐口而出。

厉延贞无意的吐口而出,却让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脸色大变。如此慷慨之气,怎能不让这两个女子动容。

太平公主面色凝重,心中不由的怀疑起来,自己的决定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先生高义!”

上官婉儿不知心中想到了什么,双目有些赤红,竟然向厉延贞恭敬的盈盈一拜。

看到上官婉儿的模样,厉延贞这才从自己的心理建设中恍然过来,差点一口老血直接喷出来。

真想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巴掌,这张嘴怎么就管不住了?

“上官大人言重了,折煞小子。”

厉延贞惶恐的起身回礼,他如今很是后悔,刚才有些迷失自己了。

就在这时,本来一脸凝重的太平公主却站了起来,她到厉延贞面前,脸上挂着欣赏的笑容,再次上下认真打量起厉延贞来。

直到将厉延贞看的羞涩,面红耳赤才破涕一笑道:“本宫却不知,先生心中有如此沟壑,却还有如此赧然的一面。”

太平公主的一句调笑,让厉延贞脸红的更像猪肝了,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好了。先生之意,本宫已经明白了。既然先生有如此壮志,本宫又岂能做那恶人。只是,先生要做好面对惊涛骇浪的准备才是。”

太平公主收起脸上笑容,正色对厉延贞说道。

“多谢殿下见谅。”

虽然厉延贞明白,太平公主已经不准备强求自己行事。但是,从她刚才的反应也看出来,今后自己和太平公主之间,恐怕就再也不会有任何关系了。

“如此,本宫就不打扰先生了。”

太平公主说着向一脸疑惑的上官婉儿示意,准备离去。

见太平公主要走,厉延贞犹豫了一下后,从怀中掏出那枚太平令,恭敬的捧过去道:“小子再次多谢殿下数次施以援手相助之恩,这太平令本该数年前就奉还公主,怎奈拖延至今,现奉还殿下。”

“哼!”

太平公主却突然面色一冷,对厉延贞冷哼一声,秀目之中冒出怒火。

“征事郎这是要和本宫隔绝往来不成?”

太平公主的愤怒,让厉延贞心头陡然一个激灵,却很是茫然。刚才这娘们儿分明自己表现出来,要和自己断绝往来的意思,现在自己将太平令还给她,难道不对吗?

“小子并无此意。只是,小子今后恐麻烦不断,若是还将太平令藏在身上,恐会给殿下带来不便。”

果然女人都是喜怒无常的,且不管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先哄着再说吧。

厉延贞在心里无奈苦涩的自语道。

同样果然在听了厉延贞这番解释后,太平公主面色瞬间缓和了下来,不过依然面色冰冷的道:“莫要自视过高,就你厉延贞还没有重要到,能够连累本宫的地步。”

“厉先生,切不可误解了殿下的善意!”

见厉延贞一脸的茫然之色,上官婉儿开口提醒道。

经上官婉儿提醒,厉延贞这才明白过来,太平公主并非是想要就此隔绝。

“小子,多谢殿下恩典。”

厉延贞还是有些感动的,太平公主此举等于告诉他,即便是真的面对惊涛骇浪,她也不会真的见死不救的。

“厉先生,好自为之吧。”

说完之后,太平公主微微叹息一声,便向门口走去,上官婉儿再次盈盈一拜,快步跟了上去

厉延贞心中五味杂陈,跟在后边将她们送到了驿馆大门外。

“厉先生。”

太平公主突然停下上车的脚步,回头对厉延贞说道:“先生既然心有惊人沟壑,就莫要畏惧前路艰险,只管前行便是,本宫绝不会坐视的。”

说完不等厉延贞回应,就转身上车。

“先生保重!”

上官婉儿微微一礼后,也随着上车而去。

厉延贞直到看着马车远去,才转身返回驿馆。

马车中,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对视着,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一般。好半天之后,还是上官婉儿忍不住道:“殿下,您真的想好了吗?”

太平公主面露苦涩微笑,伸手撩起车帘望向后背驿馆方向,感慨的说道:“今日本宫方知,何为真名士。也许,他的决定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