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泽嗤笑一声,指着案桌上的圣旨道:“圣旨已下,母妃觉得我还能有机会?”
君无戏言,圣旨已下,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若不放手一搏,等待他的就是被驱逐离京,永世不得回归。
见劝说无用,舒贵妃垂了垂眸子,“泽儿,你给母妃一日时间,明日此时再做决断可好?”
她与圣上是年少相识的情分,皇上待她一向宽容,若还有旁的选择,她真的不想走到那一步。
宁怀泽看着舒贵妃,眸色一点点转变,“那儿臣就给母妃一日时间,若明日此时旨意未改,儿臣只能犯下大逆不道之罪了。”
“好。”舒贵妃点头,忧心忡忡地回了皇宫。
御书房门口,她等了足有半个时辰,皇帝还是不肯见她。
无奈,她撩起裙摆重重跪下,“陛下一日不见臣妾,臣妾便一日不起。”
又过了片刻。
一道低沉的叹息声从里面传出,“进来吧。”
“是。”舒贵妃连忙起身,到底有了些年纪,又从未跪过这般久,竟是直接摔在门槛之上。
顾不得胳膊传来的痛楚,她推开宫女的搀扶直接进了御书房。
屏退内侍,皇帝倚窗而立,满脸深沉,可见宁怀泽之事有多令他愤怒和失望。
舒贵妃望着他的背影,才惊觉原来陛下已经不再年轻了。
他的背脊不如从前般挺拔,鬓边也生了丝丝白发,显然已有几分老态。
可分明前几日见到陛下,他还是精神抖擞的模样。
难不成是因为泽儿之事,才会让他一夕之间变得如此苍老?
“陛下......”她柔柔开口,屈膝跪在他的身后,“泽儿已经知道错了,能不能......”
北庸帝回过身,用犀利的眼神看着她,“若是为了求情,无需开口,朕不会改变心意。”
眼下,西境虎视眈眈,其野心昭然易见,他不可能在这时放过宁怀泽。
证据确凿,他犯下的过错足以要了他的性命,只是贬为庶民已是他这个父亲最后的仁慈。
想要饶恕宁怀泽,就算他答应,文武百官也不会轻易作罢。
一个西境已是令他头疼,若再因此事而引起内乱,北庸将危矣。
“陛下,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么?”舒贵妃爬到他的脚边,不停落泪,“泽儿是你我的亲骨肉,臣妾芳华不再,也不知还能活几年,若是将泽儿驱逐出京,臣妾岂不是此生都见不到泽儿了。”
见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皇帝还是不忍心,蹲下将她扶起:“爱妃,他已经长大了,当知做任何事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他自己选的路,怨不得任何人。”
“可是......”舒贵妃频频摇头,此事若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不日,泽儿将会逼宫弑父。
她真的不愿见到他们父子二人互相残杀。
怎么办?还有谁能够帮泽儿?
就在舒贵妃站立难安之时,北庸帝忽然捂着心口,唇边溢出一抹黑色血迹。
他松开舒贵妃的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是你......对朕下毒?”
没想到到了最后一刻,她还是选择站在儿子那边,甚至甘愿为他犯下弑君之罪。
一抹苦涩的笑意浮现在嘴边,北庸帝心中有怨,却还是不忍伤她性命。
他推了她一把,怒喝道:“走......走得越远越好,此生都不要再回京。”
舒贵妃目露惊愕,愣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不是我,我没有......”
忽然,她想起分别之时,泽儿看她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难不成是泽儿在她身上动了手脚?
不对,泽儿若在她身上做了手脚,她怎会相安无事?
刚这么想,腹部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疼得她无法站立直接瘫倒在地。
“爱妃。”北庸帝伸手想去扶住她,却被她带着一同摔倒在地。
两人四目对望,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失望和了然。
“陛下,快让太医前来。”舒贵妃轻靠在北庸帝身上,人已十分虚弱,“臣妾没有下毒,更想不到泽儿竟会如此对待自己的爹娘,是臣妾错了,才会连累了陛下。”
北庸帝拭去她唇边乌黑血迹,宽慰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他一心想要我们的性命,此毒定然无解,只是这北庸的河山......我是真的不放心交到他手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