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上了一上午的班，腰都快坐断了，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程莉-大学社团的字样。
孔杰皱了皱眉，毕业五年，这位前社团副社长几乎没怎么联系过他。
喂，程学姐？孔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疲惫。
“孔杰！总算联系上你了！”程莉的声音透着夸张的热情，下周六咱们社团要办个校友舞会，老社长特意嘱咐一定要把你叫来。你都毕业五年了，一次校友活动都没参加过，太不够意思了吧？
孔杰下意识地想拒绝，现在自己哪还有心思参加什么舞会。
“学姐，我最近有点忙——”
“别急着拒绝嘛！”程莉打断他，“这次可不一样，咱们社团的大赞助商旭日集团的老板也会来。我听说你现在...呃，工作不太好？”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要是表现好的话，说不定能给你引荐一下。”
孔杰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手机。
旭日集团，那可是本地排名前五的民营企业！
“学姐，你说真的？”他声音里的急切连自己都感到羞耻。
“当然啦！咱们社团出去的，我当然要照顾。”程莉笑道，“记得穿正式点，周六晚上七点，学校大礼堂。”
挂断电话
舞会当晚，孔杰提前半小时到达了学校大礼堂。
几年没回母校，校园里的一草一木都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礼堂门口挂着巨大的横幅：“星辰文学社十五周年校友舞会”，几个学弟学妹在门口负责签到。
其实孔杰有些惊讶，毕竟一个学院的社团组织竟然能动用学校的大礼堂，而且还能得到旭日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的赞助，想想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进入礼堂以后，曾经的礼堂布置和孔杰记忆中的有很大的差异，这里说是礼堂还不如说是一个舞厅。
炫目的led灯光在舞厅里闪闪烁烁，让他分不清哪里是人影，哪里是灯光。
在闪烁交错的迷幻灯光中，他看到了一道道身穿名牌，打扮光鲜的身影，有男有女，女的大多数都穿着适合跳舞的白裙，又或者是穿着黑丝网袜，而且，他还看到不少奇装异服的人物。
有的戴着猫脸面具，有的则是戴着狐仙面具，还有的则是戴着墨镜……
穿着斗篷的动漫社成员，穿着天鹅裙的外国语学院、少数民族风的学术活动部成员，穿着柔道服的柔道社成员、哥特萝莉和美少女战士并肩而行…
当然，这些基本上都是学生。
除了他们，剩下的就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成功人物了。
孔杰明白过来了，虽然礼堂标语写的是文学社，但是里头各个社团的成员都会有。
“啊哈，孔哥来了。姗姗来迟啊。”
就在他举目四顾时，耳旁突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转头，看到在舞厅的角落里的圆凳上，坐着一群男女，数量大约二十个，其中有七八个孔杰很眼熟，都是孔杰大学时期的社友。
孔杰呵呵一笑，走上前去。
“我有点来晚了。”
“孔杰学长？”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惊喜地叫道，“程学姐特意交代过，您来了直接带您去VIp区！”
孔杰有些惊讶，但没有受宠若惊，他茫然地跟着女生穿过熙攘的人群。
Vip区内部被装饰得富丽堂皇，水晶吊灯下，衣着光鲜的校友们三三两两地交谈着，香槟塔在角落闪闪发光。
这与孔杰记忆中那个经费紧张、活动室狭小的文学社简直天壤之别。
“学妹，现在社团这么有钱了？”孔杰忍不住问道。
女生神秘地笑了笑“自从赵学长接手赞助后，咱们社团就今非昔比啦。”
“赵学长？哪个赵学长？”孔杰心头突然掠过一丝不安。
“就是旭日集团的赵总啊，您不认识吗？他比您高一届，据说高中还是您同校呢！”
孔杰的脚步猛地停住了。一个模糊的猜测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但他拒绝相信。
他...全名叫什么？
“赵明旭啊，怎么了学长？您脸色不太好...”
孔杰感到一阵眩晕。
上一次直接离开之后，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这个人有什么交集了。
“孔杰！这边！”程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穿着一袭红色晚礼服，正朝孔杰招手。孔杰僵硬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你可算来了！程莉热情地挽住他的手臂，赵总刚才还问起你呢！真是令人羡慕啊，赵总特地说了一定要让我们把您请过来，说之前同学聚会的时候你直接走了，这一次他一定要把你陪好！”
“程学姐，”孔杰压低声音，“你知道赵明旭和我在高中关系不好吗？”
哎呀，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程莉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人家赵总现在可是大企业家，哪还会记那些小孩子的事？再说了，今天可是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不等孔杰回应，程莉已经拉着他走向人群中央。
那里，一个穿着定制西装、梳着一丝不苟背头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周围簇拥着几个谄媚的校友。
相比于上次同学聚会时，对方穿的比较休闲，这一次对方则是穿的更加正式。
“赵总！您看我把谁带来了？”程莉的声音甜得发腻。
“孔杰，嘿嘿…又见面了”他伸出手，“上次你直接就那么走了，让我很没面子啊！”
周围的谈话声突然小了下去，几道好奇的目光投向孔杰。孔杰没有伸手的意思，程莉不动声色用胳膊肘捅了捅孔杰，想到自己这位学姐上学时候对自己还不错，孔杰于是伸出手与赵明旭短暂地握了握。
“上一次有些不胜酒力，就先回家休息了。”孔杰尽量保持声音平稳。
“哦，没事，我和你学姐说了，准备安排你们两个都来我们旭日集团工作。”
程莉惊讶道“真的吗，赵总！真是太感谢了！”
孔杰心头唏嘘不已，没有想到赵明旭家的产业如此之大，他知道赵明旭家很有钱，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是旭日集团的少东家。
“工作的事以后再说吧。”
孔杰努力保留着最后一次体面。
赵明旭的笑容扩大了，他故作亲切地拍了拍孔杰的肩膀，“别担心，老同学一场，我肯定会你的。”
李甜甜这时候也走了过来，目光平静的看着孔杰，那种目光让孔杰感觉到对方在看猴子。
有着一种对于猴子的怜悯。
“程学姐，你不知道吧？”赵明旭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孔杰当年可是暗恋我女朋友，据说还写了一首诗，叫什么来着？《跳动的星光》？”
程莉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接话，赵明旭又问李甜甜，李甜甜掩嘴轻笑，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真的吗？我都不知道...”
赵明旭的声音说的挺大声的，就是有意而为之，周围响起几声窃笑。
孔杰感到血液冲上头顶，那首诗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的死党李耀宏。
这个贱人！
“赵总，舞会要开始了。”程莉适时地插话，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啊，对！”赵明旭拍了拍手，“各位，请找到各自的舞伴，我们的开场舞马上开始！”
“舞伴？”
孔杰愣了一下，根本就没有人跟他提这件事啊？！
况且自己根本就不会跳舞…
孔杰深吸一口气，看向程莉，程莉抱歉道“我男朋友还在那边等我。”
孔杰脸红了，像一个猴子屁股。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心智已经非常坚定了，没有想到在赵明旭的戏耍之下，差点破防了。
人群开始移动，成双成对的校友们走向舞池中央。
孔杰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舞伴的人。
“孔杰，你的女伴呢？”赵明旭故作关切地问，“该不会...连个舞伴都找不到吧？我们VIp区可是都要有女伴的！”
李甜甜挽紧赵明旭的手臂，眼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同情“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学妹？”
“不必了。”孔杰咬牙道，“我只是来...”
“来找工作的，对吧？”赵明旭接过话头，笑容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程莉都告诉我了，其实…我会安排他进入我的公司，不过你嘛…真遗憾，我们公司最近刚好没有适合你的职位...毕竟，我们旭日集团只招最优秀的人才。”
周围的窃笑声更明显了。孔杰感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刺在他身上。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校友聚会，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羞辱。
舞曲响起，灯光暗了下来。
赵明旭优雅地揽住李甜甜的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引得她娇笑连连。
两人滑入舞池，很快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孔杰站在原地，头晕目眩。
“学长，你还好吗？”之前那个戴眼镜的女生递给他一杯香槟，眼中带着真诚的关切。
孔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胸中那团火。
“我很好。”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出奇地平静，“非常好。”
透过香槟杯的折射，他看见舞池中央的赵明旭正得意地朝他举杯。
那个口型分明在说： loser 。
孔杰握紧了酒杯。
“谁愿意和我们的可怜人孔杰跳一曲啊！这小子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呢！不对，是没有过，可真可怜啊！估计是靠着自己的五指姑娘过日子呢！”
这种粗俗的话赵明旭肯定不会说，但是他有狗腿子王云飞啊。
王云飞本来就是个混子，这种话说的手到擒来。
孔杰攥紧了拳头，他想着就算今天被人打死，也要狠狠给王云飞一拳。
还有赵明旭！
就当他快走到两人面前，拳头又松开了。
自己出了气，又怎么样，如果因为这件事被拘留，妈妈，老妹，又要因此伤身。
把自己整进去蹲几天的能力，赵明旭是绝对有的，自己又怎么斗得过他？
孔杰苦笑了一下，正准备离开，却不料一个冷若寒潭又像百灵鸟叫的声音传来。
平静，悠扬，动人。
“我陪他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