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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站着 > 第419章 偷影子的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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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奶奶说:“银花,你找卫茅借钱?卫茅好几天没在家里,不晓得哪天才能回来,我把青黛喊过来,问问情况。”

青黛的两个儿子,大宝和二宝,一个在读小学四年级,一个在读小学二年级。六月雪的儿子、卫茅的义子卫仲卿,也快到了上学的年龄,外婆合欢的意见,等到卫仲卿再长高一点,长壮实一点,才去上学校,免得被人欺负。

卫茅和公英的儿子,才二岁多一点,中午睡午觉,睡到两点半还不起起床,被公英拿着小楠竹枝条,把卫仲卿打醒,卫仲卿懒洋洋的,头枕在青黛的肩膀上,似睡非睡。

青黛听到我二奶奶的喊声,抱着卫茅的儿子卫正非,走过来,不敢落坐,生怕卫正飞哭哭啼啼,问:“二婶,您有什么事吗?”

“青黛,我问你,卫茅什么时候回来?”

青黛右手抱着卫正非,左手有节奏地拍着卫正非的后背,说:“我听公英说,卫茅去了蓝田镇光明山,售卖香烟。上次卫茅回家,说是要去一趟云南,到那里买一批烟丝回来。”

“那他什么时候回添章屋场?”

“卫茅如果真去了云南,他什么时候回来,真说不准了。”青黛说:“二婶婶,你找卫茅有什么事吗?他家里的事,一般都是公英做主,你可以对公英说呀。”

银花欲言又止。我二奶奶只好走到公英家里,公英和婆婆合欢,正在摇着小小的卷烟机,做香烟。

合欢慌忙放下手中的卷烟纸,胶水,说:“二婶,快请坐,我给你沏茶来。”

我二奶奶进了公英家的大门,我二姑母银花,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进来。

公英说:“二姨妈,你平时风风火火忙着家务事,天天忙到半夜三更,哪有空闲时间,怎么有时间来添章屋场?”

我二姑母讪讪地说:“公英哎,我今天厚着脸皮,求你帮一个忙。”

“二姨,我们是亲戚,什么厚着脸皮,我公英能办得到的,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帮你。”

有了公英这句话,我二姑母心中似乎有底气,说:“你表弟木贼,最近相中了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便是鲍家屋场老十四的屘女紫菀。老十四家里,开口要四十块彩礼钱。公英,你晓得的,我和你二姨父,向来是手长衣袖短,一时半会,哪有这么的钱?所以,想向你借点钱。”

公英思索了一分钟,说:“二姨,你问我借钱,确实问对了地方,四十块钱,也不是什么大数目,我也乐意借钱给你。不过有一点,必须由木贼表弟写一个借条。”

听说要木贼写借条,我二姑母银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说:“哎,公英,我们是亲戚,这个借条,非要写吗?”

公英说:“二姨,这四十块钱,三五几十年,你们可以不还,但是,借条一定要木贼当着我的面,亲笔写。”

银花说:“公英,你莫逼迫木贼亲自写借条。他是男子汉,还要留点脸皮。如果硬是要写,我宁愿不借这四十块钱。”

“二姨,你不要多想。”公英说:“我叫木贼写借条,就是告诉他,一个男子汉,必须有担当,勇敢地承担一个家庭主心骨的责任,知耻而后勇。不然的话,他永远都不思进取。”

“公英,你说得对,我明天叫木贼来写借条。”我二姑母恍然大悟,说:“我们应该让木贼知道,一个人活在世上,不能死乞白赖,老是依赖别人,欠债是要还钱的。”

第二天,木贼果然来了,苍白的嘴唇在哆哆嗦嗦,低声问:“公英,你还认识我吗?”

公英朗朗笑道:“我告诉你,木贼。第一,公英这两个字,除了我的长辈,平辈之间,我只允许卫茅一个人叫。所以,你没有资格叫公英。第二,我认识你,你是木贼,仅仅是二姨的大儿子木贼,你我之间,并没有其他的关系。”

“表…表姐,我向你借钱,你非逼我写借条,至于吗?”

“至于,肯定至于。”公英说:“我家里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是你姐夫卫茅,一分一分赚来的。我可以将钱借给你,我也暂时不会逼着你还钱,你姐夫卫茅高兴,或许不用你还钱,但有借条在,你才合晓得,自己原来还欠着别人的账。”

当真是字如其人,木贼在公英的注视下,写下几十个硬梆硬叉的字。

公英拿着借条,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这个时候,木贼连死的心,都有了;手心里,全是汗水,偷偷地裤子擦干净。

公英似乎故意掏出一大捆钞票,慢慢腾腾,抽出两张二十元的票子,说:“这是你借的四十块钱,表弟,你看清楚,这钞票有没有假的。”

木贼拿起钞票,塞在裤袋里,准备逃跑。

公英又抽三张二十元的钞票,说:“这六十元钱,是我公英和你姐夫卫茅,送给你的人情礼,你收下,给新娘子买几件像样一点衣服。”

公英的话,像是施了定身法,木贼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怔在老师面前。

公英说:“表弟,你早点回家。结婚之后,好好对待你老婆,再不要三心二意,吊儿郎当。”

听到公英下了赦令赦,木贼才迈着小碎步,走到安门前塘的兵马大道,长嘘一口气,然后才仓皇飞奔。仿佛,公英的两道目光,是二把来自远古的闪电寒剑,如影随形,一直在追杀自己。

有了钱,一切都好办事。

农村中办结婚喜酒,无非是杀一条大肥猪,网上一担草鱼,自己家里养了鸡、鸭、鹅,用红薯熬了粉丝,山坡上种了黄花菜,百合子,菜园里种了东瓜,南瓜,丝瓜,豆角,红辣椒,芹菜,香菜,大萝卜,空心菜,再到壶天街上,买三十斤黄牛肉,山羊肉,马马虎虎,勉勉强强,可以把新娘子接进门。

我大爷爷当真是想帮银花和空青,打起一场得胜鼓,早早通知我三姑母曲莲,我四姑母半夏,我六姑母夏枯,我七姑母紫苏,我大伯母黄连,都来捧场。

又有四五年时间不见,我大伯母的儿子雷心,已经是一个高高大大的少年,眉宇间,活脱脱是我大伯父的脸皮,蒙在雷心脸上。

大家一起有说有笑,唯独我那堂哥雷心,忧郁得像一条青色的苦瓜。我大爷爷三番五次问雷心,有什么心事,雷音老是说:“没事,没事,我就是这样一个性格。”

我大爷爷又问我大伯母黄连,女人的心里到底藏不住话,低声说:“哎,我家那个雪见,只怕活不长久了。”

我大爷爷说:“雪见得了重病吗?”

黄连说:“这十几年,雪见一直在冷水江锡矿山当矿工,背锑砂。哪晓得,矿井突然透水,他的脊椎骨,被倒下来的撑木压断了。如今躺在床上等死。”

听得主持婚礼的司仪在大叫:“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入堂!”

黄连慌忙擦干眼泪,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挤到我大姑母金花后面,看热闹去了。

卫茅没有回西阳塅,公英已经随了一份大礼,又怀着第二胎,不方便来。

婚礼过后,再等厨房的大师傅把饭菜煮好,再开席。我二姑母银花,把公英的婆婆合欢拉到一边,悄悄地说:“亲戚,我家儿子木贼与儿媳妇紫菀,没有卫茅和公英鼎力相助助,这婚礼便办不成。这个主席位置,得请你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