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鲁带着朴槿英,走到赤柏坚仓面前,赤柏坚仓问:“我们刚才遭伏击的那个地方,附近是哪个村庄?”
王叔鲁哪知道什么村庄,但随身的参谋说:“报告太君,那里叫岸下村。”
赤柏坚仓咬着牙齿说:“八格牙路!王,你记住,待我们攻下正定县城后,血洗县城周围的村庄,尤其是那个岸下村。”
王叔鲁和那个参谋,立即答应:“嗨!”
不多久,赤柏坚仓的望远镜里,看到一根长高竿,绑着一块白布,在青纱帐里晃动。
“王,你带几个人,去查看一下,打白旗的人是谁?”
王叔鲁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王叔鲁和随身参谋,带着五个保安团的士兵,端着长枪,朝白旗晃动的地方奔去。
快靠近对方,参谋大声喊:“什么人?快给老子滚出来!不然的话,我们要开枪了!”
对方说:“太君,长官,别开枪,千万别开枪呀。我是正定县的吴赞周。”
王叔鲁说:“吴赞周,你从正定县跑出来干什么?说好的里应外合呢?”
吴赞周和东咬村的大地主崔保子,从高粱地里,走到公路旁,脸上都是汗水,见到日本人赤柏坚仓,立刻弯下腰,行了一个大礼。
赤柏坚仓问:“王,这是什么人?”
吴赞周说:“太君,我是吴赞周,这位兄弟,是东咬村的崔保子,我们来迎接皇军入城。”
赤柏坚仓疾地拔出军刀,大吼道:“你们两个人,死了死了的有,害得我们大日本皇军,遭八路军游击战的袭击,死伤三十多个人。”
吴赞周说:“太君,太君,我们的人,在县城国民党驻军的地方,燃起三堆火,引导皇军的轰炸机,准确炸中了敌人。”
赤柏坚仓听罢,马上换了一副笑脸,说:“哟西,哟西,你们的,良民的,大大的好。”
赤柏坚仓大约是受香月清司的影响,突然吼道:“你们两个,给我站好!”
吴赞周和崔保子,立刻挺直胸膛,站出一个标准的立正姿势。
赤柏坚仓左右开弓,先给吴赞周打了六个耳光,再给崔保子打了六个耳光。
王叔鲁说:“吴赞周,崔保子,还不快点谢谢太君的奖赏?”
吴赞周和崔保子,摸着打得火辣辣痛的脸,连忙说:“谢谢太君!谢谢太君!”
赤柏坚仓说:“崔,你的,岸下村,熟不熟悉?”
崔保子说:“太君,太君,我太熟悉岸下村。”
赤柏坚仓说:“我们的,攻下正定城之后,你的,带路,带路,血洗岸下村。”
崔保子害怕赤柏坚仓再打耳光,连忙说:“好,好的。”
广济桥方向,又传来稀稀落落的步枪声,显然是独立第四十六旅组织的难成气候的反攻。
赤柏坚仓听到枪声,脸上现出古怪而诡异的笑容,看得王叔鲁、吴赞周、崔保子心惊肉跳。
待到枪声逐渐密集,赤柏坚仓才下达命令:
“六零炮,准备齐射!”
一次九枚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砸在广济石拱桥的桥头堡,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转眼间,国民党的独立第四十六旅,冲锋队伍已溃不成军。
但是,赤柏坚仓并不急于夺取南关广济桥,显然在等待什么。
一队日本士兵,二十多个人,有人提着鸡,有人提着鸭;还有一个人,居然牵着一条老黄牛。
赤柏坚仓和士兵,快速交谈什么。
王叔鲁用手指,轻轻地捅了朴槿英一下。
朴槿英低声翻译说:“日本人说附近的老百姓找不到,粮食找不到,只能捉了几十只鸡鸭,牵了一条老黄牛。”
四个日本士兵,朝老黄牛的四条腿各开了一枪,老黄牛倒在地上,试图挣扎着站起来,但没有成功。
老黄牛眼眶里流着泪水,悲怆地嘶叫着。
一个日本士兵,拿着一把像斧子一样大砍刀,一刀劈下老黄牛的尾巴。
老黄牛的伤口处,鲜血直流;整个身躯,在簌簌发抖;嘴里发出的叫声,像是在哭泣。
那个日本士兵,脸上沾着牛血,用手一抹,顿时成了一张大血脸。手中的大砍刀,用力砍在牛屁股上,一刀,一刀,再一刀,不停地砍下去。
每砍一刀,老黄牛便叫一声,一声,一声,再一声,越叫越低沉,原来还竖起的头颅,终于贴在地面上,但老黄牛还没有死掉。
几十只鸡、鸭,被砍掉脖子和脚趾,直接丢在滚烫的水中。鸡和鸭子的翅膀,挣扎不了几下。
被烫死鸡和鸭,一只一只,被刺刀挑到高粱秸秆上,被拔毛,被开膛破肚;被斩成二两三两一块,放在大锅子里,放肆地炖。
可怜那条老黄牛,两条后腿上的犍子肉都被砍掉,露出骨头,还眼睛还睁着,没有死去,但头颅侧卧在地上,依然喘着气,嘴角上唌下一大堆白色的泡沫。
一个七十多岁的单瘦老汉子,弯着黝黑的老腰,拄着一根木棒,从青纱帐里钻出来,不停地喊道:
“我的牛!我的老黄牛!我的老黄牛!”
老汉子看到自己的老黄牛,被活活剐下两块大牛肉,加快了脚步,朝老黄牛奔去。
崔保子厉声喝道:“老家伙,你不要命了吗?”
“呯”的一声,一颗子弹,打在老汉子胸膛上,顿时冒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老汉子并没有立刻死去,嘴巴里吐着血,说:“老黄牛是我的命根子,老黄牛死了,我不想再活下去!”
老汉子踉跄几步,终于倒在地上。老汉子又爬了几步,爬到老黄牛的旁边,双手抱着老黄牛的头颅。
老汉子依然没有死去,那颗白发苍苍的头颅,紧贴着老黄牛的鼻子。
老黄牛依然没有死去,还能够稍微蠕动,伸出那条带血的舌头,舔着主人脸上的血。
一把,两把,三把,四把刺刀,同时刺入老汉子的后背。
斧形的大砍刀,一刀,两刀,三刀,四刀,砍在老黄牛的脖子上。
老汉子先死去,抱着老黄牛的双手,停止了蠕动;老黄牛随后死去,那条带血的舌头,一点一点,往嘴中退去。
很快,二两三两重一块的牛肉、鸡肉和鸭肉,煮熟了。日本兵像地狱里放出来的饿死鬼,每个人各捞出一块两块,大吃大嚼。
赤柏坚仓做个手势,示意王叔鲁、朴槿英、吴赞周、崔保子,过来吃肉。
吴赞周问崔保子:“你不吃?”
崔保子说:“在血淋淋的尸体旁观,我怎么吃得下?只怕是昨夜里吃过的饭,都会吐出来。”
吴赞周说:“在孙传芳的部队,在张作霖的部队,我吴赞周这个军人,应该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要我在同胞的尸体吃东西,我没有这个胆量。”
王叔鲁这个绍兴小师爷出身的人,平时过惯了优渥而滋润的日子,自诩是半个文化人,他说他不敢吃。
朴槿英一直低着头,不敢正视血淋淋的场景,更谈不上吃带着血丝的牛肉。
大部分保安团的人,呆若木鸡,望着野蛮的日本鬼子,狂吃海吞。
日本士兵根本顾不了那么多,几口大锅中的鸡肉,鸭肉,牛肉,佷快吃干净,连大锅中的汤水,也被吃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