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负见到这一幕也很是无奈,她早就听韩非说了鹏鹏和支无奇相互看不顺眼,却没想到已经到了一个要朝东,另外一个必然朝西的地步,拉住鹏鹏的手,笑了笑,然后说:“支无奇是在故意气你,你要是动怒,你就上当了,你想想要不是韩非不让你们打架,你现在冲过去是谁吃亏?”
别人说这话,鹏鹏也许听不进去,不过说话的人是许负,那就不一样了,起码鹏鹏并没有那么抵触,对于鹏鹏来说,和支无奇打架吃亏是小事儿,惹许负或者韩非不高兴,那就是大事儿了,冷哼一声,就暂时不和支无奇一般见识了。
见鹏鹏脸色舒缓,许负才接着说:“虽然支无奇话说的不怎么好听,不过意思倒是不错,你不能因为范义的原因就冒险去消亡拥有帝王之相的人,而且天命这东西玄之又玄,谁知道天上的大神会如何安排。”说完看向了一边的韩非,韩非在大汉初年,决定继承彭祖从前平衡阳世、地府、妖域和仙山遗志的时候,就已经深度参与到了刘邦和项羽争夺天下的纷争中,当时刘邦和项羽同时拥有帝王之相,而刘邦夺取天下的过程中,韩非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即便当时韩非并非仙人,如此干涉阳世运势,会不会在未来重蹈彭祖渡劫失败的覆辙,就连许负也不知道答案。
见到韩非显示寿元的地方依旧是个旋涡,许负轻叹了一口气,当年正是因为韩非决定继承彭祖的遗志,许负才从内心放弃了对韩非的情愫,而眼下突然在阳世又出现一个拥有帝王之相的人,而且还并非刘姓之人,这样的问题也只有韩非和彭祖这样不惧未来的人才能解决。
在许负看韩非的时候,韩非正在抬头看着天空,天空空空如也,面对不久之后出现的乱局,韩非也有一丝看不见未来般的迷茫,不过既然上一次可以让天下重归太平,韩非相信这一次也肯定可以,打定主意后,韩非就看向了许负,发现许负也正看着自己,这么多年的默契让韩非可以很容易就从许负的眼神中看到对亲人的关切神色,
“帮我看看,我的面相上可有什么灾祸?”韩非的脸上露出了很难得的微笑,这种微笑只有在韩非面对许负、白列几个牵挂之人时才会出现。
许负太了解韩非了,韩非这哪里是要帮忙看面相,而是变相地在让自己安心,如果真有灾祸,不用韩非主动说,自己也会主动说,现在自己没有主动说,就说明并没有什么大碍,既然没有大碍,那也就不必太担心了。
摇了摇头,许负知道从前劝不动韩非,现在更不需要劝韩非,这再一次让许负确定,当年自己斩断情愫,是正确的选择。
对鹏鹏关照一番之后,许负就打开通道重回地府了,而鹏鹏原本已经被许负压下去的火气,再看到支无奇那和身子不成比例的小脑袋时,重新腾了起来,没有原因,就是看着不顺眼……
就在许负和韩非说话的时候,王莽正在给王凤守灵,今天实在疲惫,王凤官居大司马大将军,是大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这样的人物生前看到的所有事情都罩着伪装,只有真正躺下再无生气,那些逢迎的伪装才会稍稍卸下,只是眼下的真实,王凤早已看不见了,当然伪装的面具带的时间太长了,就不容易卸下来,最终会让伪装的人自己都相信自己的伪装,那样的人才是真正可怕和无可救药的。
这一天着实忙碌,周围共同守灵的纨绔子弟都忙到一身臭汗了,王莽还得叠加几个月衣不解带的邋遢,这味道让一同守灵的人都对他尽量拉开了距离,实在是味道直冲眼睛,受不了呀。
如此一来,王莽周围倒也宽敞,更没有人和他搭话,王莽跪着跪着就有些控制不住地犯困起来,困意就像奔流而来的潮水一般,不停地冲刷着王莽,王莽知道自己正在给叔父守灵,万万不能打瞌睡,但是困意这种东西,实在不是王莽凭借意志就能驱赶的,终于一个浪头拍下,王莽被疲惫淹没了,挣扎了几下,就彻底沉了下去……
睡梦中,王莽又来到了上次那片田地边,不过这一次的田地明显比从前更大,王莽还是对眼前种植的麦苗不满意,立刻就打算下地全部割掉,不过就在王莽准备动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手中拿的并不是镰刀,而是一枚印玺,再一看,发现自己居然身着黄袍,头上一沉之后,眼前就多了一排五色石串成的流苏,深谙儒学礼法的王莽立刻就认出来这东西,这是皇帝才能戴的旒冕,王莽心中大惊,再看向面前的那片田地,哪里还有田地,却已经变成了一块巨大无比的大汉舆图,俯视之下,王莽突然发现这大汉的舆图上净是自己不满意的地方,土地兼并、流民四起、灾疫横行……
乱,就像之前田地中东倒西歪的麦苗一样乱,这些都得改,必须改,恢复到儒家先贤推崇的完美国度才好,就在此时,王莽突然觉得手中的印玺变成了一柄长剑,王莽举剑就要斩向这副自己不满意的舆图,就在此时,突然感觉头重脚轻,轰然栽向了舆图……
下一刻,王莽猛地惊醒了,赶紧用手撑了一下地面,才险险没有一头栽在面前的青石板上,原来是睡着了,王莽赶紧抬头看了一下周围,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打瞌睡,又看了一下烛台上的蜡烛,发现才稍稍燃烧掉了一点点,说明刚刚只是打了个盹,这才微微放心,要是让人发现自己在叔父的灵堂上睡着了,这可太不符合自己仁孝的形象了,再看了一眼王凤黑漆漆的巨大棺木,王莽觉得自己没能向父亲尽孝的遗憾已经弥补上了,下一步,可以去实现母亲嘱咐的第二句话了,得出仕,得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