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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的猜想,确是如此。

像沈翊自从踏入先天之后,选定了修行根基,便是在根基道路上不断融合,推陈出新。

若是他拿到天魔真功,想要纯粹的修炼天魔传承,那无疑是从头再来。

在俗世之中尚且如此,更遑论对于洞天之内那等朝不保夕的恶劣环境,没有人在得到夺元邪法后原原本本地修行,都是基于原本的根基进行融合。

如此,创出的邪法当是会有不同的变式,但他们损人利己,以人为粮的根性该是不会变,也一定会引得天下大乱。

沈翊几人小声讨论。

陈之昂这边也宣讲完毕,眼下更是事不宜迟的紧急时刻,众人便各自道别分道扬镳。

陈之昂给秦王去了一封信。

之后,清风带着沈翊一行,边算边走,一路向东南,深入中州腹地,神农岭之中。

神农岭山势险峻,猛兽横行?

传说是人皇神农作古之地,山岭方圆渺无人烟,更不用说山道了,挡在几人面前的全是人高的灌木。

虽然其他人并没有怀疑清风的占算方位,但他却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他算的方向,真是对的吗?

毕竟以前算不出,天机楼一封请帖送来,自己又能算的出了,明显是他那便宜师父捣鬼。

而且这荒郊野岭,哪有人活动的迹象……

就算沈翊他们修为精深,入深山如履平地,但这天机楼总舵,总不能都是宗师,大宗师之流吧,那也太离谱了。

不过清风怀着如此念头,还是得硬着头皮往前,俗话说来都来了,要是半途而废,那之前的苦不都白吃了吗?

如此,几人如同野人般,在神农岭里穿梭了三天三夜,除了沈翊和护着的阿月,佛道儒三人都有些灰头土脸了。

清风挥手扫出一缕劲风,吹倒眼前拦路的灌木,望向远处的断崖之上,顿时眼现狂喜之色。

“到了到了!”

“我们到了!”

只见一座形制古朴的五层高楼,就矗立在山坪之间,被郁郁葱葱的绿树掩映。

几人都心生振奋,尤其是阿月,大呼小叫带着大家伙儿宛如猛兽冲阵般,轰隆隆从山坡向着山坳里冲去。

将天机楼门口值守的青衣执事们都吓了一跳,两名弟子形貌清秀,好似文士,看着沈翊一众如狼似虎的声势,顿时有些瑟瑟发抖。

“几位,你们是……”

清风没理两个看门的,叉着腰朝着阁楼之上大声喊道:

“枉老头!”

“我们来了!”

两个执事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之际,一道吱呀的开门声从身后响起。

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秀士徐步行出,朝着众人拱手一揖:

“敢问,可是沈翊沈大侠一行。”

沈翊施施然走出,拱手回应:

“正是我等。”

中年秀士

“在下徐若深,忝列天机楼主管,诸位,请随我来,楼主已经恭候多时。”

沈翊几人对视一眼,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随徐若深登上高阁。

原本沈翊设想,天机楼执掌天下消息,负责天机榜刊发,其中当是机关密布,井然有序的忙碌景象。

然而,步入楼阁之间,所见所想大:不相同,竟只是与普通文渊墨阁一般无二。

青玉瓷瓶,诗词书画,丝竹管弦,兵礼名器,依次陈列各层雅室,且少有人走动。

一直到了第五层。

放眼望去,东向是一个青石砌筑的巨大圆形露台,正对着断崖之外的涛涛云海。

辽阔旷远,心旷神怡。

露台之上,有一把竹编摇椅,隐有一道人影落座其间,徐若深站在门口止了步伐。

曲臂作引:

“诸位,楼主当面。”

“在下就不打扰,先行告退。”

说罢,当即转身先行离去,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只剩下了沈翊几人。

一众人站在门口。

数丈外的摇椅上,便是那位位列天榜第九席的,传说中的天机楼主。

枉天机。

清风见众人踌躇不前,便一步跨出,朝着露台走去,大大咧咧喊道:

“枉老头,我……”

清风舒展的表情戛然而止。

两条眉毛缓缓蹙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

无心和陈之昂神色一凛,当即几步走近露台,侧身而望,便看到一个须发皆白,乃至有些蓬头垢面的小老头,正躺在摇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含笑看着几人。

最关键的是,无论无心还是陈之昂,他们都从眼前的老头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真气波动。

这不是如沈翊那般可以收敛气息乃至于近似返璞归真,而是真真就面对着一个宛如夕阳沉落,风烛残年的老人。

沈翊淡淡道:

“他快死了。”

既是沈翊的判断,那便是错不了了,只是众人不由错愕,堂堂天榜第九,竟然是眼前的将死之人,难不成……

清风急急问道:

“莫非是亦有天人来袭?”

“咳咳……”

枉天机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清风将自己扶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敌人。”

“以凡人之躯,强窥天数,便该有此惩,我能得天年而死,未有横尸街头,已是福报了。”

众人皆知清风常常因卜卦呕血三升,困觉连天,没想到枉天机的情况更是如此严重,一时间,皆是无言。

沈翊抱拳道:

“前辈之邀,在下已经来了。”

“还请前辈示下。”

枉天机缓缓道:

“想来你们也已经知道,这一局天地大劫,谓之,天人祸劫。”

“昔年,有强者为免天人侵扰苍生之祸频生,故而强封洞天,划地为牢,分割出俗世与洞天之隔。”

“殊不知,他虽力强,却不识天数,致使人心两隔,祸起洞天,再到如今洞天崩塌,天地劫起。”

“用佛家来说,便是世间业力积攒,需得生起大劫消弭业力,还复天地安宁。”

众人听着枉天机深沉之言,也好似横跨千年,既为当初强者的逆天之举而感慨,亦为今日之祸而忧心。

清风抓着枉天机粗糙的大手,轻轻拍打,出言接话道:

“师父啊,你算命算到心力交瘁,寿数将近,可有算到一线生机啊。”

枉天机笑了笑:

“自然是有的。”

“不然老头子我不是白死了吗?”

“所谓的一线生机,就在……”

枉天机抬起手指颤颤巍巍转定,指向一人:

“你。”

沈翊双手环臂,神情淡然。

自以为,

舍我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