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真和她对视,姑娘眉目微微下垂,带着几分羞涩,狐族天生的功法开始运转,唐真感受到了什么,那是命途的颤动。
关乎命途的功法天下少有,最知名的是天命阁的阁主,最可怕的是狐魔尊。
想不到这还是一位正统的青丘狐族。
唐真笑了,正是瞌睡来枕头,他直愣愣的看着女子,迈步走了过去,乍看就好像是一个掉入自己春梦的书生。
但他终究不是曾经那个少年了,即便努力想要给予对方一点像样子的反馈,但是那双眼睛实在过于平静无波,以至于走到近处,女子的脸色便已经变了。
可惜已经晚了,因为青年无比从容的踏上了小木楼的台阶,他笑着往里走,白衣女子开始往后退,双方动作都不快,看上去就像是街头流氓闯门骚扰独居女子。
更可怕的是,这个街头流氓还顺手将那半扇敞开着的门带上了。
然后那自她住在此处后从未熄灭的烛火被人轻轻掐灭,木楼里陷入一片黑暗,整个街道都黑了。
周遭的房屋里隐隐有声响涌动,似在逃离,周遭的妖物和魔修似乎都意识到这块领地可能要更换主人了。
木楼里,安静的非常,唐真坐在椅子上,单手拄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那个白裙女人,幽幽的开口道。
“小狐狸,把你会的术法都对我用一遍,让我看看,我家师叔祖的手段。”
白裙女子面色苍白,颤抖着不敢动弹,她感觉自己的周身似乎悬着无数柄无形的剑,但她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
直到额间一缕发丝随风落下,然后平静的断成两截,随后在空中被无限的分割。
“哦,我忘了。”唐真笑了笑,随手轻挥,房间里无形的剑气消解。
许是因为来找自己师祖的妹妹,所以唐真下意识选择了和紫云相关的法术,刚刚那充斥房间无形无影的乃是灵光。
改良后的灵光阵是一种法术,如果能做到融合剑意,便是灵光剑的雏形,如果将其融入一柄特制的无形无影的宝剑,就是傻大姐的那个小玩具了。
因为狐魔尊离不开青丘山,所以唐真并不着急。
。。。
青茅山脉,深林中无数残影滑过,草杆折断,枝条横飞,连雨滴都断面整齐的线条。
那些残影只有手掌大小,可铺散开来却一瞬间将一个山头覆盖,当一切平静下来,在残枝断木中,一个少年垂着头站在那里。
他的发丝因为雨水而耷拉的贴伏在脸颊上,看起来有些可怜,一只胖胖的麻雀站在他的肩头,吱吱叫了两声,似乎很不服气。
少年伸手轻轻拍了拍它,开口道:“我们再试一次。”
他是尉天齐,他还没有离开青茅山脉,所以他很着急。
。。。
姜羽和阿森走的很快,她们不论遇到什么都没有停留过,也没有什么东西试图接触过她们。
大概是因为姜羽的红裙太过耀眼,且气息太过霸道,即便她没有展露修为,可傻子也知道不要在这么鱼龙混杂的地方招惹来路不明的家伙。
直到她们的路被一个巨大的东西挡住,那是一只足有一间楼台大的青黑色的蟾蜍,它背对着姜羽蹲坐在一处山洞入口一动不动,几乎完全挡住了道路。
蟾蜍的身体每次起伏都发出咕咕的低鸣,这是一只金丹境的妖物,不过看起来并非是主修化人类的功法。
姜羽还未做什么,却见那蟾蜍背上的脓包里竟然缓缓浮现出一张人脸,似乎是个男人,他挣扎的挤了挤,紧紧地贴在蟾蜍的那层表皮上,然后看了看姜羽和阿森,开口道:“活人?”
“此处是赌坊,需要携带五千灵材的抵价之物方可进入。”
男人说完便陷入了沉默。
“我们要向上去,往哪边走?”阿森看着对方开口问道。
男人审视了二人一会儿,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微微往右侧偏了偏头,然后消失在蟾蜍后背的表面。
姜羽顺着那个方向迈步,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的耐心还算不错,可能是因为要见到师兄的缘故。
大概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又有人被巨大的蟾蜍拦住了去路。
男人再次从脓包里浮现,他看了看唐真的腰牌,又看了看跟在唐真身后的白裙女子,然后依然是那段开场。
“此处是赌坊,需要携带两千灵材的抵价之物方可进入。”
这抵价之物原来是可以调整的。
“我在你们赌场有押物。”唐真,偏头想了想,“我当时的代号好像叫‘青丘赌圣’。”
男人消失,似乎是去查账本了,过了一会,他再次出现,淡淡的道:“欢迎回来,青丘赌圣。”
巨大的蟾蜍缓缓支起腿,露出漆黑的山洞,唐真轻车熟路的走入其中。
这个赌场是一条向上的近路,它是青丘山最大的赌场之一,其内部不论妖物还是魔修起码都有相对正常的思考能力,所以也是魔修聚集的主要地方。
这里最小的赌注就是灵材,实际上赌的更多的是法宝和肢体,这就涉及到人族和妖族一个重要的供需关系。
人族的法宝尤其是佛宗和道教的最是好用,功能齐全,是不善冶炼的妖族最紧缺的东西。
同时人族的修士灵气最是纯净,波动也小,吃起来最好消化,所以也很受妖物喜欢。
而妖族生而天赋异禀,其血肉和骨骼都各有奇效,如狼牙虎爪、鹰喙猿尾等,不论是炼制法器丹药,还是单纯食补都是极好的。
双方皆视彼此为食物,想要平等的交易其实是不现实的,毕竟种类太多价格难定,魔修和妖物又贪婪成性,靠协议想约束彼此太过异想天开。
而赌场无疑是个好选择,双方你赌一颗牙,我赌一只手的拿到了现场就吞进肚子里,堪称一个大型肉铺!
这地方看到身体残缺的人或妖很正常,甚至有的一边流着血一边大喊‘合兵’。
如今的唐真走在其中,早就没有了当年那股新奇的体验感,更多的是一种平静的厌恶,这里面按理说是青丘山中智慧程度相对高一些的生灵,但这些生灵恰恰在做着青丘山中最愚蠢的勾当。
不过也不怪他们,毕竟这座山多少都收到那位的影响,待久了谁都会有点疯的,在见识过那只小狐狸的手段后,唐真有时都怀疑自己究竟是站在什么东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