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坐在主位上的利亚,看着底下这群人一个个如临大敌、脑内风暴狂飙的样子,其实有点想笑。
她压根就没想过他们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的权谋斗争。
她的任务——“获得赛达斯的认可”,如今已经有了清晰的脉络。
这个世界的“程序员”,也就是造物主,早就跑路了,留下的“服务器”(影界)一片混乱,bug满天飞。在老板跑路后,最后的管理权限就落在了那些勤勤恳恳的“系统维护员”(泰坦)身上。所以,只要能获得这群“维护员”的集体首肯,这个任务就算基本完成了。
而获得泰坦认可的方式十分简单粗暴。
杀掉古精灵之神,为他们完成这场横跨了千万年的复仇。
但利亚召开这次会议,可不是想拉着赛达斯这群战五渣的凡人,去参与一场神仙打架。
绝大多数人类太脆弱了,脆弱到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她只需要他们安安分分地做到两件事:
第一,在她执行“弑神计划”的时候,别因为无知或恐惧跳出来给她添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就行。
第二,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和物资准备,迎接影障可能出现破洞的后果——简单来说,就是做好家里随时可能刷新恶魔的准备。
至于恐惧之狼芬哈勒,已经完全没有沟通的必要了。
过去五年间,利亚并非不曾尝试。
她用法术通讯向芬哈勒阐明:赛达斯早已脱离世界树,影界缺少了世界树的支援,其力量并非无穷无尽,终有枯竭之日;而强行撕裂影障,让更多人接触魔法,更是在加速这份力量的消亡。
但问题在于——芬哈勒最强大的并非力量,而是智慧。
正因他过于聪明,他只相信自己所推演、所触及的真理。对于利亚所言,对于他无法亲眼验证的“真相”,他选择拒绝相信。
而他的力量,又不至于让他亲自抵达世界晶壁的边缘,去窥见外部那片令人绝望的虚无。
他困于自己的认知牢笼之中,却以为掌握着全局。
而且他本身也算是古精灵神之一,同样在需要被“铲除”的名单上。
这种“铲除”,并非让其形神俱灭那么残忍。
只是击溃其现世的躯体,逼出其灵体,并将附着在核心上的“冗余数据”打散,使其回归到最纯粹的灵魂之核状态,最后再一脚踹回影界里去。
老实说,当年参与那场侵略战争的,远不止那九个高高在上的精灵神,还有无数追随他们的古精灵。
而这些大地巨人的复仇,却并未要求赶尽杀绝,只求“诛除首恶”。
在利亚看来,这些泰坦们可真够宽容的。
是因为他们的岩石厚重坚实,所以天生心胸宽广?
还是因他们骨子里刻着勤劳与公正的“底层代码”,不屑于迁怒那些奉命行事的“小兵”?
这一点,大概只有等利亚进一步解码之后才能知晓。
拉回思绪,利亚指尖轻弹,一声清越的鸣响如涟漪般荡过整个会议厅。
刹那间,万籁俱寂,所有视线都汇聚于她一身。
利亚清了清嗓子,正准备用最简洁的语言,宣布那个布局已久的计划……
就在这时!
“够了!我受够了你们这些低劣的虫豸!”
一个尖锐而傲慢的声音突然在这片寂静中响起。
塔文特代表团中,一位身披繁复红袍的大法师猛地起身。他法袍上的魔纹流转生辉,眼中却燃烧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狂热。
“什么圣者?我看不过是个坑蒙拐骗的法师!也就你们这些不懂法术奥秘的蛮人才会当成什么神使!”他伸手一指利亚,“你骗其他人也就算了,可你竟敢让我们和这些长角的野兽、地下的矿工,甚至是这些尖耳朵平起平坐?简直奇耻大辱!”
话音未落,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闪着不祥红光的匕首,以惊人的速度狠狠刺入身旁一名年轻法师学徒的胸膛!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空气,鲜血如泉喷涌。红袍法师却面露沉醉,他高举沾满温热血液的手掌,任由猩红浸透他的袍袖,口中已然迸出亵渎而古老的咒文。
血魔法!
竟有血法师混入了这神圣的盟会!
反应最快的是那些历经沙场的贵族战士们,阿利斯泰与艾琳几乎本能地探手摸向腰间——却抓了个空。
会议厅内,严禁携带武器!
那些精灵长老倒是保持着攻击能力。
虽然带的是仪式法杖,但他们平时施法其实并不一定要用法杖,所以一个个立刻拉出架势,但却不是攻击,而是自保防御。
一时之间,偌大的会议室内居然没人阻止血法师施法。
而此时,那个塔文特大法师面前的地面,猩红色的魔法阵骤然亮起,周遭的空气开始剧烈扭曲、震荡,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正从另一个维度疯狂撕扯着现实的帷幕!
“轰——!”
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大厅正上方的空间,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泛着诡异绿光的裂隙!影界那混乱而疯狂的景象一闪而过,紧接着,无数低语和尖啸从裂隙中倾泻而出,直冲每个人的脑海!
“恶魔!是恶魔!”有人发出惊恐的尖叫。
一道又一道扭曲的黑影正从裂隙中争先恐后地挤出,扑向最近的人群!
但真正的恐怖,远非于此。
在那不断扩张的、翻涌着绿光的裂隙最深处,一个黑影正急速下坠。
它的轮廓怪异无比——仿佛由扭曲的金属强行糅合而成,核心处却嵌着一块巨大无比、正散发着危险脉动红光的红色利瑞姆水晶。
在场绝大多数人茫然不知此为何物。
除了库纳利人。
在整个赛达斯,除了古精灵外,唯有库纳利人略微掌握了最初级的科技。他们已经知道如何制造黑火药和炸弹。
当年安德斯炸毁科克沃大教堂用的黑火药,就是从库纳利人那里偷的。
所以即便在场的库纳利人不会制作炸弹,但至少认得那形状,那下坠的态势,那毁灭的气息。
那是一颗炸弹。
一颗威力足以将整个会场、乃至整个科克沃教堂再次夷为平地的炸弹!
它拖着长长的绿色尾迹,带着毁灭的尖啸,跨过影界裂隙,直直地朝着满是各国首脑的会议圆桌中心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