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婢女避讳些,自觉转过了身子。
年轻小厮见状,调侃道:
“刘妈你人还怪好的。这人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咱们府上的少爷,四夫人可没让咱们侍候他屎尿。”
“值不得什么,”
叫刘妈的面无表情:
“这是头一回,总归也是咱们的差事……不过如果再有下一回,我就把这玩意塞进四少爷嘴里,想必他就长教训了。”
江英杰:“……”
昨夜的记忆太过混乱,其实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失禁的。不过这是不是侧面说明,昨晚他经历的一切并非只是噩梦?
江英杰只觉浑身一阵发冷,脸色“唰”地又白了三分。
听了这话的小厮:“……”
再不敢多言,且用力夹紧了自己的屁股。
三人离开后,江英杰还没等喘过一口气,却忽然发现屋里竟又多了一人。
宋念如是特意来看热闹的。
此刻她用一块丝帕掩住鼻子,像看一条死狗一样看着江英杰,感觉自己像个十足的反派。
“怎么样,四少爷,现在还有力气害人吗?“
”还有,被猫魂索命的滋味如何?”
江英杰顿觉一股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无力感,长久以来的折磨让他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虚弱地瞪着宋念如,眼里充满了疑惑,仿佛在问:
“为什么?”
在他的意识里,自己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搞不明白宋念如为什么要如此针对他。
是,他是曾经指使梅香在宋念如的洞房中下毒不假,但江英杰不也没事?宋念如也当上了江家的大少奶奶,夫君敬重、婆家宠爱,称得上风光无限。
所以她是人也好,鬼也好,有什么理由怨恨、甚至报复他呢?
如果是为了那些低贱的畜生,那就更可笑了。畜生又不是人,死了就死了,还能让他抵命不成。
宋念如冷笑一声,懒得解答他的疑问。
跟畜生不如的东西没必要讲道理,因为他们不会懂。只需要用拳头让他们好好接受教训……
时间转眼过去了三年。
这天是江家二小姐江雪柔出嫁的大喜日子。
江雪柔嫁的是云城商户何家的庶三子,两人也算门当户对。而在这三年时间里,江家的大小姐江婷婷和三小姐江美仙都已出嫁。
江婷婷嫁的是书香门第的公子,江美仙则嫁给了云城首富钟家的公子钟无期。江雪柔为此心中很是不平。
婚礼的前一天还在哭哭啼啼。
“娘,不公平,这婚事我不愿意!”
江雪柔的眼泪早已打湿了手中的帕子,脸上精心绘制过的妆容也花了:
“江家的女儿都是庶生,凭什么江美仙就能嫁到钟家,而我只能嫁给一个不受宠的庶子!”
“娘,你再帮我想想办法……”
二夫人叹了口气:
“雪柔啊,不是娘不帮你,你也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该想的办法娘都帮你想过了。”
“如今这桩婚事你爹已经开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你若再闹,只会彻底惹恼了他,到时候你和娘都没有好日子过。”
“再说了,江美仙虽然嫁到了钟家,但那钟无期不也是个庶子吗,其实身份和你差不多。听话,回你院子好好准备明天的婚礼吧。”
江雪柔咬紧唇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心知两姐妹嫁的人怎么可能差不多。钟无期虽是庶子,却是钟家独子,将来是要继承钟家全部家业的。
而她要嫁的不过是个普通商户家的庶子,还是不受宠的那种。
她觉得,就连同母姐姐江婷婷嫁的都比她好。只因对方家里虽然清贫,但好歹是书香门第,又是嫡子。
有了江婷婷带过去的嫁妆,将来的日子必定不会难过。
但正如二夫人说的,事已至此,明天就是婚期,她已没有了转圜余地,最后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次日江家一片红绸遍地,宾客盈门。
大夫人对这些庶子庶女们虽然并不在意,但面上一贯做得过去,自然犯不着在这些门面的事上让人说嘴。
只是到底还是出了事。
却说前脚新娘子江雪柔刚被新郎家接走,后脚就有下人悄悄来报:
“祠堂后面那位,去了~”
二夫人的脸色不由一变。虽说三夫人在时,两房走得也算亲厚,但人走茶凉,几年过去了,当初那点弯弯绕绕,二夫人也不是一点道道都没咂摸出来。
所以,一向少管江英杰的事。
想不到人都死了,还挑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来膈应她。四夫人也不满地啐了一口:“晦气的东西!”
大夫人皱眉,冷声道:
“悄悄处理了吧,大喜的日子,不要惊动了宾客。”下人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江英杰其实没死。
他还有一口气,甚至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只不过早上小厮进来查看,把他踢来踢去的时候,一不小心踢到了他的胸口,疼得背过气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扔到了小树林的地上,几个佣人正吭哧哼哧地在他旁边挖坑。
这三年的时间,每天晚上,江英杰都要遭受一轮灵魂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不管他睡没睡着,那些猫的残魂每天晚上准时出现,将往日他折磨猫它们的那些手段,在他身上一一重现。
江英杰的身体一次次被撕成碎片,皮被活活剥去……
每一夜,他都被恐惧和疼痛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而第二天早上,他又会以各种奇葩的姿势在地上醒来,身上看起来毫发无伤。
时间一长,下人们渐渐觉得这个“四少爷”有些诡异,因此更加疏远和避讳他。
原本侍候的三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一日三餐也变成了一日一餐。
这都不算什么。
最重要的是,江英杰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边缘。江家没有一个人来看望他,他活着,但却像死了一样……
但,即便这样,他也还是想活。
“啊啊啊,啊啊啊啊”
躺在地上的江英杰拼命挣扎着,嘴里发出微弱的呼喊。
“咦,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一个留着络腮胡须的汉子停下了挖坑地动作,抬手擦了擦汗。
刚才报信的小厮手顿了一下:
“哪有什么声音?你小子肯定是酒灌多了,出现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