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山脚处奔来两个小道士,年纪大概十三四岁,一身青衣道袍,头发盘起,插着发髻,跑到近前道:
“师叔好”!
两人齐齐躬身,声音脆生生的,带着跑后的喘息,道袍的下摆还在微微晃动:
“师叔,掌门师伯说了,等你们接到了客人就前去通知他,观海师兄看到你们后已经上山了”!
铁冠道人看着两个少年,捻着胡须颌首道:
“好,咱们这就上山吧,莫要让你掌门师伯久等”!
两个少年道童点头应是,然后跑向金霜,雀跃道:
“师姐,师姐”。
金霜宠溺的在两人头上抚摸了一下,介绍道:
“这是我广平师叔的徒弟,观心,观云”!
陈诚对他们微笑着点点头,刚才听他们说“观海师兄”,应该都是拜在广平道长的门下。
“师姐,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很厉害的人吗”?
观心脚步轻快地凑到金霜身侧,小手指着陈诚,眼神里满是探究,他比身旁的观云还要矮些,十二三岁的年纪,道袍下摆还沾着几颗草籽,模样透着几分稚气,陈诚听得这话,目光扫过那只指着自己的小手,只当是孩童的天真举动,脸上没什么波澜,脚步依旧稳当前行。
金霜闻言,指尖无意识地攥了攥袖口,脸颊倏地泛起一层浅红,像被晨露浸过的桃花,她想起前前些日子在御风峡静坐,看山风卷着云絮掠过峡谷时,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陈诚,想起跟他第一次相识的情景,第一次坐摩托车,第一次跟陌生男子待在一个房间过夜,想起他在普曼岛英勇无畏的身影,那时观心凑在旁边玩耍,她一时没忍住,便零碎说了些陈诚的事,没承想这孩子竟记在了心里,还当着人的面直接问了出来。
她轻应了一声“嗯”,声音比平时低了些,目光下意识地避开陈诚的视线,转而看向路边的灌木丛:
“观心,不可对客人无礼”。
话虽这么说,耳尖的微红却还没褪去,不过又马上想到了灵儿三女,心里微微酸涩,索性不再说话,开始加快速度向着金顶冲去。
一路上,看到不少坐在古树下,或者奇石上打坐修炼的道长,也有刚练完功的道长,跟铁冠道人和金霜打着招呼,南衡山平时很少进入生人,今天竟然来了三个,所以望向陈诚,灵儿,和曹莽的眼光充满着好奇,而陈诚和曹莽也不时点头回应着。
“啊,你们看,是掌教真人来了”!
忽然,一道长惊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之色。
众人闻声齐齐抬眼望向山道上方,只见云雾缭绕处,一道紫袍身影如敏捷老猿般奔来,足尖点在青石板上几乎不见停顿,袍角翻飞间竟带起一阵清风,几个起落,转眼便来到陈诚几人面前,来人正是南衡山掌教大天师,金永昌!
周围静坐调息的道者与往来走动的弟子闻声皆止,齐齐敛衽垂首,浑厚而齐整的声线在山间回荡:
“拜见掌教真人!”
陈诚与曹莽对视一眼,忙不迭屈膝躬身,双手交叠于额前稽首,恭敬的声音带着几分仓促:
“晚辈陈诚,曹莽,拜见大天师”!
陈诚和曹莽都没想到金永昌会来山下接他,这是何等荣耀啊!
“诸位免礼,各自归位修炼便是”!
金永昌抚须而笑,对着众人抬手回礼,目光随即落向陈诚,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温和:
“小诚道友,你如今已是大天师之境,实力与我平坐,无需行此大礼” 。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空间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原本欲退的道长们僵在原地,脸上的恭谨尽数被惊愕取代。
“大……大天师?莫不是我耳力不济,听岔了”?
一位身着青灰道袍的中年道长喃喃自语道。
“绝非听错!可……掌教真人素来严谨,怎会说错?这少年看着不过二十出头,怎能是大天师”?
旁边的另一个道长连连摇头,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等等”!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低呼,一位留着山羊胡的道长眼中闪过恍然:
“我记起来了!前些时日和铁冠师兄论道时,听铁冠师兄提过,道门年轻一辈出了个惊才绝艳的奇才,年纪轻轻便已臻大天师之境,好像……好像就叫陈诚!难不成,真的是他”?
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蔓延开来。这些二代弟子大多已过不惑之年,有些半生苦修仍困在道门高手之境,此刻的目标就是像铁冠道人那般的小天师之境,可眼前这少年,不过二十多岁,竟已站在了他们仰望的巅峰,这份落差,让众人一时间心乱如麻,连美好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陈诚放下手,陈诚指尖微顿,面上却不见半分得意,只上前半步,依旧保持着谦和姿态:
“掌教真人谬赞了,晚辈虽侥幸突破,但修为尚浅,另外,晚辈在您面永远是后辈,岂能与您平起平坐?要小子真那么不知天高地厚,我师父早就把我的腿给打断了”!
这话既给足了金永昌颜面,又暗合道门谦逊之道,让原本窃窃私语的人群瞬间安静了几分,金永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哈哈哈,真是严师出高徒啊,难怪你能有今天的成就,你这性子倒比当年的我沉稳得多”!
说罢,他转头看向仍在怔忪的众道长,目光扫过一张张写满震惊的脸,语气褪去先前的温和,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修行之路本就有先后快慢,天资有别,机缘各异,莫要因他人境界便乱了自己道心,失了问道的本心!”
他顿了顿,又将双手背在身后:
“今日之事,权当给诸位提个醒,道途漫漫,一步一个脚印方见真章,唯有潜心求索,不断感悟,方能在大道上走得稳,走得远,切莫被一时的落差迷了眼”!
这话如晨钟暮鼓,敲在众道长心上,原本僵在原地的身影纷纷动了,脸上的惊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羞愧,方才竟因一个后辈的境界,险些乱了自己数十年的修行心境,众人忙齐齐躬身,垂首应道:“谨遵掌教真人教诲!”
人群散去时,一位鬓角染霜的道长落在最后,望着陈诚与金永昌远去的方向,暗自攥紧了道袍下摆,心中暗忖:
“娘的,差一点就毁了道心!幸好掌教及时点醒,往后更要沉下心来苦修,莫再做这等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