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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船屋舍。

宋馀皮笑肉不笑。

妇人掖了掖衣裙,坐直身子,轻声问道:“既然剑仙无意,那么妾身这便打道回府?还要劳烦剑仙撤去小天地。”

宁远瞥了眼她,嗤笑道:“老子的床,也是你想上就想上,想下就下的?”

宋馀沉下脸。

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那把雪白长剑,就在刚刚,已经自行调转剑身,而剑尖所指,就是她自己。

根据大骊绿波亭搜集而来的谍报,这把跟随宁远许久的佩剑,品秩极好,说不定就是真正的仙兵。

一把仙兵,足可让一洲震动。

宁远打断她的思绪,神色不悦,直接问道:“南簪此刻,是否就在你长春宫?”

妇人刚要说话。

宁远再次打断,补充道:“夫人,事先说好,你在我这边,没有任何机会,一旦出现一句假话,被我查明之后,你都要死。”

年轻人双手拢袖,摇摇头,“莫要试探我的底线,跟你们长春宫,跟绿波亭之人打交道,我能忍住不直接砍人,就已经是最好的态度了。”

言至于此。

宋馀再无任何侥幸心理,点了点头。

“此前南簪确实在我长春宫内,求我这个做师父的,帮她一把,解开死局,不过此刻还在不在,我也不清楚。”

宁远随意嗯了一声,略微思索,抬眼看向美妇人,笑道:“暂时先冷落夫人,本座去去就回。”

言语之后。

一袭青衫,随手握住佩剑太白,一步离开渡船,身化剑光,目的明确,一路向南。

此时的剑舟,离开渡口的时间不长,也不算远,脚踩仙剑,不到盏茶时间,宁远就瞧见了那座大骊头等仙家门派的轮廓。

结果年轻人御剑悬空,在山门外直愣愣杵了半天。

长春宫与寻常宗门无异,有那护山大阵,用来屏蔽外界修士的探查。

想了想后,宁远也就没多想。

太白一剑横扫。

剑光一线,狠狠劈在宗门大阵之上。

整座长春宫,轰然大震,两重天地禁制,瞬间支离破碎,如镜碎裂开来。

无视此地众多长春宫女修,宁远闭上双眼,肆无忌惮的散开神念,铺天盖地,几息之间,笼罩方圆百里。

偶有几位女长老,对他这位不速之客施以术法神通,但都被宁远一巴掌打了个稀巴烂。

最终宁远落地一处偏殿门口。

一脚踹开大门,步入其中。

青衫客看向背对自己,盘腿坐在蒲团上的美貌妇人,微笑道:“皇后娘娘,兜兜转转,你我终于见面了。”

那女子没有任何动静。

宁远疑惑道:“皇后娘娘,临死之前,就没什么想说的?不如你也跟你那师父一样,对我搔首弄姿,使出点美人计?”

妇人纹丝未动。

宁远终于察觉到了端倪,黑着脸,闪身来到蒲团跟前,俯视这位闭目清修的大骊皇后。

是南簪不假。

可只是个替身罢了。

宁远面沉似水,伸出一手,并拢双指,斜斩而下,剑光随之一扫而过,美妇瞬间对半开。

并无血水满地,一剑过后,只见原先皇后娘娘所在的蒲团上,再无人影,多出一张断为两截的青色符箓。

继书简湖之后,又见斩尸符。

而这枚斩尸符,还要更加古怪,在被宁远剑斩过后,居然还能自行归拢,重新幻化出皇后南簪的模样。

身段匀称,脸部还涂抹了稍许脂粉,一袭凤冠霞帔,薄如蝉翼,穿与不穿也没区别,此时此景,貌似穿一些,反而更加勾人夺魄。

宁远仔细看了看,又想了想。

没再出剑斩一道死人符箓。

也没收入囊中,因为他觉得有些恶心。

青衫客松开剑柄,做了个颇为下流的举动,两手并用,解开裤腰带,照着这位“皇后娘娘”的姣好面容,撒了一泡尿。

与此同时。

远在万里开外的大骊京城,彻夜灯火通明的坤宁宫内,一位身着华贵祎衣的妇人,盯着书案上的山水画卷,脸色阴沉的可怕。

就在刚刚,一股莫须有的暖流,自上至下,从她这副真身的头颅开始,缓缓流淌。

莫大的屈辱!

南簪气得身子发抖,再也无法忍受,屈指一弹,那幅山水画卷,眨眼之间,焚烧作灰烬。

一旁坐着的青年修士,摇头叹息,“此计不成,看来就只有下下策了。”

南簪眼神晦暗,“陆先生,要不还是算了?那座剑气长城,我们惹不起的,何况他本就只针对我一人。”

青年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的命,很值钱?这小子来大骊,真以为就只是来取你狗命的?”

皇后默不作声。

出身中土陆氏的青年修士,皱着眉,沉思良久,最后说道:“等那小子来了京城,该怎么礼待,就怎么礼待,你最好别露出什么马脚,但凡出现意外,你的命,可不够赔的。”

言语之后,青年从怀中摸出一张上品大符,咬咬牙,貌似颇为心疼,最终还是将其捏碎,切断与某个玉璞境修士的牵线因果。

……

宁远御剑返回渡船。

推开门,重新坐在书案前,没有回头,与身后那位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衣衫凌乱的美妇人,微笑道:“宋夫人,可以了。”

半晌。

身后无言语。

宁远这才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皱了皱眉。

只见这位长春宫太上长老,不知怎的,口鼻就开始莫名淌出黑血,模样凄惨,气息萎靡至极。

好端端的上五境大修士,就这么跌境回了元婴,瞧这样子,貌似还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宁远瞬间想到了什么。

长春宫那个皇后南簪,是枚斩尸符,眼前的宋馀,其实也是,不过有些差别,应该是有高人,偷偷在宋馀身上做了手脚。

类似道心种魔之术。

难怪。

宁远恍然大悟,难怪更早之前,这个在他眼中,还算“清心寡欲”的长春宫太上长老,会把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深夜登门,只为求欢。

原来早就成了别人的牵线傀儡。

那么这个背后之人,是谁?

宁远双手拢袖,任由宋馀还在那狂吐黑血,三指作诀,开始复盘,继而推衍。

只是他的推衍一道,实在不够纯熟,好半晌过去,也没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琢磨出了味道。

比如按照那位“幕后高人”的计划,不偏不倚的去进行。

那么今夜的此时此刻,自己估计正扛着长春宫太上长老的两条玉腿,搁那卖力挺腰,辛苦耕耘。

或者是在长春宫那处偏殿,对那与真人无异的皇后南簪,撕其祎衣,做那不堪入目的交欢。

那么之后呢?

之后会如何?

宁远皱眉苦思。

或许在此之后,自己的这次“一夜风流”,隔天一早,就会出现在各大仙家的山水邸报上。

也或许会被记录在镜花水月中,被有心人大肆宣扬,到那时,恐怕不出一个月,东宝瓶洲的任何一家坊市,都能购买到这份记录了某位元婴剑仙的“风流韵事”。

时间拉长到三四个月,乃至半年左右,估计整个浩然天下,“宁远”二字,都会变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宁远猛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一个美人计。

那位幕后之人,要算计的,压根就不只是他的道心,还要让他身败名裂,永堕无边地狱。

下作是下作,可确实好用。

换成第一次北游的自己,真不敢说就一定能扛过去,试问天底下的男子,有几个是真能管住裤裆的?

口头信誓旦旦的正人君子,皆是虚妄,倘若深夜时分,真有一名衣衫不整的绝色女子,婉转娇啼欲寻欢,往往就会演变成干柴烈火急上床。

思衬良久。

宁远看向逐渐清醒的美妇人,隔空一抓,将她攥在手里,稍稍发力,致其昏死,而后径直走出门外,来到观景台的栏杆前。

高高扬起。

只是宁远又忽然将她放下,瞥了一眼后,把手伸进美妇本就大开的衣襟里,一番鼓捣,掏出一块质地精美的方寸物。

直接收入袖中。

随后又给人家那件名贵的长裙法袍,扒了下来,宁远倒也没有坏事做尽,里面那件贴身衣物,虽然同样值钱,但还是没有取走。

做人留一线。

忙活完之后,这才重新攥住她的脖子,单臂高高抬起。

在长春宫地位尊崇的太上长老,大骊王朝百年前的天下第一美人,就这么被他从船头丢了下去。

本来是想再逼问点东西的。

只是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就算严刑拷打,也注定得不到什么。

宁远俯下身,看了眼下方的广阔云海。

虽然跌境了,可毕竟还是元婴修士,区区万丈高度而已,应该摔不死。

没有回房,宁远拢着袖口,抬头望去。

笼罩旧北岳地界的绵绵细雨,不知何时,已经骤停,临近清晨,天高地阔之间,云雾弥漫,恍若仙境。

……

五天后。

一艘大骊剑舟,破开云层,速度减缓,在京城百里开外的仙家大渡口上,徐徐降落停靠。

大骊京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