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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武媚娘传奇-萧蔷 6

郑婉言入宫多时,却始终未能侍寝。才人宫中,她听尽的,都是那位新晋贤妃如何狐媚惑主——与帝王同食同寝,夜夜专宠,白日宣淫亦毫无避忌。

她很快与同病相怜的武如意及性情温婉的徐慧结为知己,三人时常相伴,倒也算在这寂寂深宫寻得些许慰藉。

这日天光晴好,御花园百花竞放蜂蝶翩跹,融融春意里,一阵娇嗔与男子低沉笑声传来。

只见小径那头,萧蔷正与皇帝携手同行。少女身着蹙金绣孔雀纹宫装,裙裾迤逦,在明璨日光下流转着炫目光华,珠翠盈鬓,步摇轻颤,恰似一只被精心娇养、恣意开屏的华美孔雀。

她探身去折枝头开得正盛的玉兰,李世民在下方小心护持,仰首望她时,深邃眸中尽是毫不掩饰的宠溺与爱意,四周空气仿佛浸了蜜糖般的甜腻。

然而,这旖旎光景被不远处凉亭旁跪下的三道身影打断:

武如意、郑婉言与徐慧恰在园中漫步,见着圣驾,慌忙避至道旁跪迎。如意虽是初见天颜,可那英挺容貌、挺拔身姿与帝王威仪,竟令她心头如小鹿乱撞,难抑的倾慕霎时涌上眉眼,那炙热目光比之身旁久慕圣心的徐慧,竟不遑多让。

帝王目光掠过众人时,不可避免地停驻在那张与文德几乎无二的容颜上。

霎时间恍如隔世,李世民瞳孔微缩,仿佛透过岁月望见那道永远温婉的身影。然而,仅此一瞬,他更深刻地感受到掌心小手的柔软,紧紧回握萧蔷,

可这刹那的失神,怎逃得过娇纵小作精的明眸?她猛地甩开帝王的手,朱唇一撇:“你看她!你是不是不喜欢蔷儿了!”

李世民一怔,连忙温声安抚:“胡说,朕眼里唯你一人,”

“你方才明明就看呆了!”

萧蔷越想越气,红着眼圈冲上前,朝着那张酷似长孙皇后的脸狠狠掴去!

“啪!”婉言被打得侧过脸去,白皙面颊上立时浮现清晰的指痕,她眼中迅速盈满泪光,却强忍着没有落下,那隐忍的姿态,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萧贤妃,你怎可无故伤人!”跪在一旁的武如意侠气顿生,当即起身护在婉言身前。徐慧也慌忙扶住泫然欲泣的少女,惊惧地望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

萧蔷正在气头上,见状更是火冒三丈,叉着腰骂道:“你这喷粪的贱婢也配管本宫的事!”

眼见萧蔷再度扬手欲挥,如意也抬起手臂欲要阻拦——

“住手!”

李世民面色大变,厉声喝止。他一把将萧蔷牢牢护在身后,同时挥臂格开武如意。力道之大,令如意踉跄数步,险些跌倒。

将张牙舞爪的小猫全然圈进自己的保护范围,帝王面覆寒霜,冷厉目光扫过眼前三人:

“郑才人言行无状,冲撞贤妃,即日起幽禁才人宫,无诏不得出!武如意胆敢对贤妃动手,打入掖庭,严加看管!”

徐慧慌忙求情道:“陛下开恩!如意只是......”

“求情者同罪!”

处置完毕,他强压怒意,柔声去牵萧蔷的手:“咱们回去。”

谁知萧蔷狠狠甩开他,晶莹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哭喊声浸满委屈:“回哪里?甘露殿?太和殿?都是你的地方!我连专属宫殿都没有,你就是把我当个玩意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李世民被她哭得心都要碎了,急忙心疼地将人搂进怀里,为她拭泪:“胡说!朕想时刻跟你在一起,想一睁眼就能看到你,这也有错?朕的寝宫不就是你的?”

“不是,不是!”萧蔷在他怀中挣扎,哭得更凶,“你若真在意我,就把承庆殿拆了!给我建座新的、独属于我的宫苑!”

李世民僵住,承庆殿存放着观音婢诸多遗物,是他因爱上蔷儿、愧对发妻而久未踏足的圣地,他脸色变了几变,试图温言劝解:“承庆殿文德旧物尚在......”

“文德文德,又是文德!”萧蔷猛地推开他,积压的醋意与失望爆发,口不择言地哭喊着,“那你守着文德的棺材过去吧!”

“萧蔷!你说什么?!”

见他为了长孙皇后如此呵斥自己,少女伤心欲绝间,瞥见腰间那枚帝王亲手所雕、送与她的玉佩,说是祥瑞之石,唯她独有,

她心一横,猛地扯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青石地面!

清脆的碎裂声刺破空气,那枚承载情意的玉佩顷刻四分五裂,宛若萧蔷支离破碎的心,

“我恨你!”

她哭着吼出这一句,再不看面色铁青的李世民,转身提起繁复的裙摆跑远,只留下满地玉屑与一颗被她深深刺伤的心。

萧蔷漫无目的地在宫道上奔跑,华丽的雀纹裙裾曳地沾尘,珠钗也歪了,她满腔的委屈愤怒,还夹杂着摔碎玉佩的丝丝悔意和更大的伤心,她不知道能去哪里,甘露殿不想回,偌大的皇宫,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跑得累了,气喘吁吁,她终于慢下脚步,靠在一处宫墙边,望着周遭陌生的景致,巨大的孤独与委屈涌上心头,也顾不得形象了,扁扁嘴,索性蹲下身,将脸埋在臂弯,放声大哭。

正哭得忘我时,一个略带轻佻的年轻男声自头顶响起:

“本王何其有幸,得见这梨花带雨的美景。”

萧蔷哭声一滞,抬起泪眼朦胧的俏脸,映入眼帘的是个身着亲王常服的年轻男子,面容俊美,眉宇间凝着养尊处优的傲气与风流,正饶有兴致地打量她,

瞧见这张即便哭得鼻尖泛红,仍美得惊心动魄的容颜,男子眼底掠过一丝真挚的惊艳。

萧蔷此刻心情极差,见他眼神不规矩,立刻恶狠狠瞪去,带着哭腔凶巴巴问:“你是谁!”

那人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倏然神色微变——韦家前些日向他邀功,说送进了一位宠妃,画像娇艳绝伦,正是眼前人。

心念电转间,李泰迅速敛去眸中算计,换上惯常轻佻而有礼的笑容,拱手道:“小王李泰,见过贤妃娘娘。”

“李泰?”萧蔷嘟起被泪水浸得愈发饱满红润的樱唇,脑中立刻冒出原主记忆里关于他的传闻——体胖才高,骄奢淫逸......

气头上的她看谁都不顺眼,当即把李世民那儿受的气尽数迁怒:“哦~那个淫荡的猪头!”

“你!”李泰笑容瞬间凝固,怒火直冲天灵盖,面庞涨得通红。但他到底城府颇深,强压下怒意,嘴角抽搐两下,硬是重新挤出一个不羁笑容:“娘娘真是......快人快语,不知何人惹您伤心?或许小王可为您分忧。”

萧蔷杏眸骤亮:“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