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踢了下脚下的小石子:“估计你又猜对了,我娘恨他们是真的,希望沈家好也是真的。”
她顿了顿:“我也是,我恨透了我继母和我弟弟,也恨我爸对我妈不忠。
后来,突然就不恨了,甚至有些庆幸,庆幸我爸身边有他们,而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我妈留给我的大笔遗产,和我爸送我的股份,我几乎从未想起过,说到底,能吃饱穿暖的情况下,钱是最无足轻重的东西。
而爱比恨重的多。”
萧璋道:“心善之人才会这么想。
姐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会不会……疏远我?”
云昭笑道:“心狠手辣?
你真心狠手辣还会怕我疏远?
绑起来放身边不就得了!
要不就拿刀架我脖子上。”云昭话音未落,突然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唰”一下抽出腰间的折扇,手腕一翻便压在萧璋的颈侧,恶狠狠地道:“敢疏远我半步,就宰了你!”
说罢,收回折扇,下巴一扬,朗声笑道:“这才是心狠手辣,懂了没?”
萧璋没笑,问道:“如果我真这么做呢?”
云昭挑眉:“刀架我脖子上?”
“那不可能。”
“绑我?”
“不敢。”萧璋低声道:“只要惹姐姐不高兴,我心里就像犯了大罪一样,哪敢对姐姐动粗。”
云昭追问:“那是什么?”
萧璋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这人跟姐姐想的不一样。
姐姐可能觉得我很善良。
其实不是,我只是这些年被姐姐和姑父保护的太好了,没有露出恶的一面。
害过我的人,或者想害还没来得及害,又或者仅仅是跟害人的人走的近,我都会杀掉,连同他们的子女一起。
不管他们跟我是不是血脉相连,长的像不像我。”
“夺嫡嘛,我懂!
哪个帝王不是踩着尸山血海上的位?
杀人和被杀,当然得选杀人了。”云昭手一摆:“管他血脉不血脉的,斩草务必除根,不然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定得害死多少人呢!
甭瞎想,该杀就杀。
我娘和我不这么干,是因为我就俩舅舅,一般混蛋,杀了就没了。
你爹儿孙多,杀几个没事。”
萧璋笑了几声,又低下头,看起来有些沮丧:“可是,我一回到宫里就不得自由,再想跟姐姐这样漫步就难了。”
“回京有一堆事等着我呢,哪有功夫陪你玩儿!”
萧璋抬头:“什么事?”
云昭数着手指头:“认亲、祭祖、斗你表姐。
给张图开个医馆,再开个药坊,他还想尝试西医。
再开个书坊,明远已经快把西游记整理好了,他还想把陶坊一起开起来,把故事和画一起融入瓷器里。
纸坊也得开。
我还想开个画坊,把我和明远的画展示给更多的人,也能给画画爱好者提供一个交流的地方。
对了,得先去拜见夏老和你师兄,当年幸亏有他们帮忙,我还给祥叔他们带了礼物呢!”
萧璋听的一愣一愣的,半晌道:“这些事,没几年怕是忙不完。”
说完,不知为何,突然就恼了,气哼哼地道:“张图和赵恒怎么那么多事,怪不得天天往姐姐马车里钻,我还以为他们请教姐姐,原来是琢磨这些。
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儿。
让他们伺候姑姑和姐姐呢,他们倒好,反过来让姐姐做这做那,成全他们的抱负,亲爹对儿子也没这么好吧!”
云昭:“……”
萧璋越说越气:“不行,我得管管他们,真是反了天了,他们不知道心疼师父,我还心疼我姐姐呢!”
云昭咳了一声:“我还没说完呢,你这么激动干嘛?”
萧璋一愣:“什么没说完?
难道他们……还有其他想法?”
云昭淡淡道:“他们暂时就这些,不过你家先生……”
萧璋止住脚步:“他一个书生,能有什么想法。”
“他想让我把脑子里的东西都记录下来,或者我口述,他记录,他怕我以后年纪大了,把脑子里的东西忘了。
这个工程最大,都写出来不知得多少年,他求了我好多次了,我还没答应他。”
萧璋哎呀一声坐在地上,嚷道:“嫉妒死我了!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能理直气壮的缠着姐姐,我连出宫都不得自由。
姐姐,我不管,我出不了宫的时候,你得去看我,不然我也让人去缠你。”
云昭哈哈大笑:“你还当真了,我是勤快的人吗?
回京我得先玩儿几个月,等他们规划好了,我给他们出出主意,拿点钱,他们自己弄,我当甩手掌柜。
至于你家先生,我暂时不会答应他,我得藏拙,不然万一传出去,不是太奇怪了吗?
再说了,我很年轻,离年纪大还远着呢,他每次说那几个字我都想抽他。”
“抽!使劲儿抽,师父打徒弟天经地义,姐姐下不得手就我来。”
云昭也坐在地上:“你来?我今儿早上还看见你给他行弟子礼呢!”
“我们是相互行礼。”萧璋挺了挺腰杆,理直气壮地道:“授课时他是先生,下了课我就是他师叔……”
白天,顾允之和云靖轮流给萧璋授课,云昭给三徒弟探讨交流。
晚上,萧璋和云昭散步唱歌。
云靖和沈青萝在月下吹箫。
侍卫们围着篝火听赵明远讲故事。
顾允之记录师父当天说过的话,辑录成册,名曰:《昭语》
张图每天请侍卫逮个兔子,拿着薄利小刀开膛破肚、剥皮剔骨,并为此行为起了个怪名,叫解剖。
封毅和梁锋也添了个新爱好,守着各自主子时,经常冷不丁搞个偷袭,切磋几下,时间久了,两人的功夫都有所精进。
长途跋涉很累,却充实而鲜活。
七月中旬,终于抵达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