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笑他:“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
和尚带着媳妇儿去灵山?
亏你想的出来。”
萧璋大眼一瞪“猪可以,猴可以,犯下无数杀孽的沙和尚可以,没做过坏事的女王为什么不可以?
佛说,众生平等。
只要心够诚,佛祖会一视同仁的。”
云昭哈哈大笑:“你有没有想过,和尚娶妻首先就犯了色戒。”
萧璋道:“等取完真经后再成亲,不就不犯戒了么?
有心仪之人相依相伴,晚几年成亲又何妨?
像姑父一样,半生不就这么过来了么。
我也是。
我跟父皇说了,我的妻子我自己做主,跟不喜欢的人做夫妻,我宁可不娶。
而且我不会纳妾,我才不会让不相关的人给我的妻子添堵。”
云昭愣了一下:“说画呢,怎么拐到你身上去了。”
萧璋道:“道理是一样的呀!
反正我早就下定决心,任何给我妻子添堵的事,我都不做。
夫妻一体,她不高兴,我也不会开怀。”
云昭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的亲事是国事,即便你父皇疼你,也不会由着你的性子来。
还有那些大臣,他们联合起来,你父皇也未必招架的住。”
萧璋道:“我能招架的住,父皇这一生太苦了,他不会勉强我走他的老路。
还有姑父。
如果姑父只娶姑姑一人,得是多么圆满的一生。
我知道大臣会反对。
但没什么。
我能应付。
人总要为自己想要的生活去争取,去抗争。
就像牛郎一样,即便是王母娘娘的天威,又何足惧哉?
何况我尊臣卑,我是手握权柄之人,臣子们顶多哭闹几天,时间长了就没事了,他们奈何不了我。”
云昭道:“可是,牛郎织女被王母娘娘的簪子轻轻一划,就是女郎和织女永远无法逾越的涛涛银河。
你父皇和你母后也很相爱。
我娘和我父亲也分离了半生,父亲和娘都有悔意,都觉得愧对对方。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想,他们可能会选择放手。”
“姐姐~,你怎么又说丧气话。”萧璋道:“银河并非无法逾越,姐姐扇子上题过一句词,‘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每年的七月七日,牛郎和织女会在鹊桥相会的。
虽然一年只能见一次面,可比起朝夕相处却处处算计毫无感情的夫妻,不知要强多少倍。
我父皇……
父皇大概是太自信了,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高估了自己,而且缺了点挣脱束缚的勇气。
但我知道,父皇很痛苦,很孤独,丧妻、丧子、和谋害妻子的人虚与委蛇,父皇的一生都为了江山社稷压抑自己,前朝和后宫没有一处是安心之所。
如果能重新来过,父皇可能会跟我一样,累死累活可以,至少有个家,散朝后可以歇一歇,喘喘气儿。
至于姑姑和姑父就更不可能了,如果能放手,他们早放手了。
如果能重新选择,姑父会抗旨,老将军也不会为了维护父皇的威严阻止姑父,他们大概会一起向父皇请罪。
父皇知道自己错点鸳鸯,也不会真把姑父怎么着,大概是暂时降职,过后找机会再提拔回来。
姑姑会把过往如实相告,老夫人会体谅,因为没有一个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儿子。
就像姑姑对我一样。”
云昭顿了一下,笑道:“你少来,我娘最疼的明明是我!”
萧璋笑道:“你是女儿,我说的是儿子,不是一回事。
但是,只要姑父一出现,咱俩都得靠边儿。”
云昭郑重地嗯了一声。
两人齐声笑起来。
萧璋笑道:“姐姐,姑姑和姑父所说的亏欠,是他们情至深处,倾尽所有仍犹恐不足。
心中藏之,无日忘之。
他们心里早容不进其他人了,假如他们当初放手,依然是四个人的悲剧。”
云昭点头:“也是,我能感觉出来,如果马大狗是正常人,我娘依然不会爱上他。”
萧璋道:“顶多是相敬如宾。”
云昭再次点头,“诶,你知不知道,过年时,云畅给父亲的请安信上问候了我娘和咱俩,还分别送了礼物。
当时咱们在兵器坊,我娘怕分心,就没说,前些天才告诉我。”
萧璋道:“我后来听姑父说了。”
云昭撇了撇嘴:“我娘还替咱们回了礼物,把我送她的画挑了一幅,就咱们来玉门路上画的那幅《春山行旅》,还是我亲自装裱的。”
萧璋笑道:“姐姐好像很舍不得。”
“当然舍不得,那幅画是其中最好的一幅,展伯伯喜欢的不得了,父亲都没舍得送出去,娘却给了他!”
萧璋笑道:“那不一样,云畅是姑父的亲儿子,姑姑当然会爱屋及乌了。
姑姑的不幸不是云畅的错,他是二叔带大的,人品不会差。”
云昭叹气:“我知道不是他的错,可我就是打心里不喜欢他。
他比我小十一天。
娘说,我是姐姐,要有个姐姐的样子,要像对待你一样对他。
我想了一下,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是父亲的儿子不假,可他也是康宁的儿子,是仇人的儿子。
我一说,娘还跟我急。”
萧璋笑道:“是不能跟我比,把他当亲弟弟对待就行了。”
云昭斜着眼睛看他。
萧璋嘎嘎笑道:“我的意思是说,我鞍前马后的伺候姐姐六年了,他连杯茶都没给姐姐倒过,凭啥跟我比?
就凭他是姑父的亲儿子吗?
我还是姑父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呢!”
云昭忿忿道:“就是,你对父亲多好,从来不以皇子的身份自居,晨昏定省一日都没落过,布菜添汤端茶倒水亲力亲为,他为父亲做过什么?”
萧璋咳了两声,笑道:“姐姐,那是最基本的礼仪,跟姑父对我的教导相比,实在不值一提,而且……
这些事大概是云畅妄想多年,又求之不得的伤心事,姐姐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
他这人我见过,自卑又骄傲,但人真不坏。”
云昭想了想:“也是,谁不想有爹在身边呢,我好歹大他十一天,他信中喊我姐姐,就姑且当他是弟弟吧!”
萧璋笑了半天。
他给云昭讲了会儿西北的趣闻轶事,哼了几首胡人的曲子,扭了一段胡笳舞,还拉着云昭跟他学,俩人边扭边唱,歌声笑声连绵不断。
很愉快的一个晚上,直到萧璋说出那句话:“姐姐,明日把几个坊的事处理一下吧!”
云昭笑容一滞:“你说什么?”
萧璋目光躲闪着:“如果我所料不差,姑父会跟我一起回京。
圣旨……应该很快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