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天的辗转,当熟悉的苍山洱海轮廓再次映入眼帘时,即便是心如磐石的苏洛,也不由得生出几分近乡情怯之感。
他和郑雄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先找了个地方洗漱一番,换上最普通干净的衣服,又买了些大理当地的特产,这才装作一副刚从外面旅游回来的样子,朝着那座位于古城一角的雅致院落走去。
“老大,你说……咱们是先主动坦白,还是等她们盘问?”
走在青石板路上,人高马大的郑雄此刻却像个即将被老师训话的小学生,坐立不安。
“见机行事吧。”苏洛揉了揉眉心,心里也没什么底。
两人心里都清楚,雨琦心思何等缜密,小倩更是古灵精怪,想用“出去旅游”这种拙劣的借口蒙混过关,可能性微乎其微。
推开院门,一股熟悉的、淡淡的草药清香扑面而来,院子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几株山茶花开得正艳。
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倩影,正背对着他们,蹲在花圃前,小心翼翼地给一株兰草浇水。
听到开门声,那身影微微一顿,随即缓缓站起,转过身来。
清丽绝伦的容颜,带着一丝不施粉黛的素雅,一双明眸清澈如水,却又仿佛能洞悉人心。
正是当今华夏考古院副院长,雨琦。
当看到苏洛和郑雄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时,她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和轻松,但那抹喜色很快便被一层刻意板起的清冷所覆盖。
“哟,两位大忙人还知道回来啊?”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清冷的调侃,“我还以为你们在外面找到什么发财的大买卖,乐不思蜀了呢。”
郑雄闻言,立刻把头埋得更低了,讪笑着不敢搭话。
苏洛则是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将手里的特产递了过去,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很自然的笑容:“雨琦,看我们给你和小倩带了什么,鲜花饼,还有白族扎染……”
雨琦没有接,只是目光平静地从他脸上扫过,然后又落在了他身后的郑雄身上。
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了数秒,尤其是在他们刻意遮掩,但依旧能看出些许痕迹的脖颈和手腕处。
最后,她的目光重新回到苏洛脸上,语气依旧平淡,却让苏洛和郑雄心里咯噔一下。
“人平安回来就好。”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转身朝屋里走去,“小倩在厨房准备午饭,你们把东西放下,准备吃饭吧。”
没有预想中的暴风骤雨,也没有刨根问底的盘问,平静得有些反常。
苏洛和郑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妙。
他们都清楚雨琦的脾气,越是这样平静,往往意味着问题越严重,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两人灰溜溜地走进屋,刚把东西放下,一个小脑袋就从厨房探了出来。
“苏洛哥哥!郑雄哥哥!你们回来啦!”小倩端着一盘刚洗好的水果跑了出来,脸上是纯粹的开心和想念。
就在这时,还没等他们坐下,院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敲门声又急又重,显得来者十分焦急。
雨琦秀眉微蹙,走过去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朴素、满脸焦急的中年妇人,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搀扶着一个脸色惨白、神情萎靡的年轻女孩。
“小倩姑娘!小倩姑娘在家吗?”那中年妇人一进院子,看到屋里的小倩,眼泪就下来了,急切地问道。
小倩连忙从屋里跑出来,看到来人,小脸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李嫂,怎么又来了?小雅姐姐的情况更严重了吗?”
“是啊!”被称作李嫂的妇人声音带着哭腔,“你前两天给我们的那道安神符,头半天还有用,可一到晚上,烧掉的符纸自己又变黑了!我女儿她闹得更凶了!又哭又笑,说胡话,还拿头撞墙,我们一晚上都不敢合眼啊!”
苏洛和郑雄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被搀扶着的女孩身上。
女孩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本该是花一样的季节,此刻却眼窝深陷,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眼神涣散,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更让苏洛在意的是,一股若有若无的阴邪之气,正从女孩的体内散发出来。
雨琦赶忙上前帮忙,将几人引进了客厅。
经过李嫂断断续续的哭诉,苏洛和郑雄总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嫂一家是古城里的原住民,以开客栈为生。
半个月前,她女儿小雅跟着同学去边境的寨子玩,回来后就变得不对劲了。
他们找遍了医院也查不出病因,最后没办法,才经人介绍,找到了懂些玄门道术的小倩这里。
“我早说了,问题不在小雅姐姐身上,在她带回来的那个东西上。”小倩嘟着嘴,小大人似的说道,“不把根源解决掉,我画再多符也没用。”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李嫂连忙对身边的汉子道,“快,把那东西拿出来!”
汉子赶忙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布包里,颤抖着取出一个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
“就是这个!”李嫂指着布包,脸上满是恐惧,“小雅说,这是她在寨子后山一个废弃的祭坛边上捡的,觉得好看就带回来了。小倩姑娘说这东西邪门,我们也不敢乱动,更不敢毁掉它!”
苏洛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红布包裹上。
即便隔着厚厚的布料,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阴冷、诡异、充满了怨毒与不祥的气息,正从里面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这股气息,让他感到了一丝久违的熟悉。
他缓缓伸出手,在雨琦、小倩和郑雄凝重的注视下,一把……揭开了那层红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