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的清晨,青龙坡还没亮透,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张婶和几个村民端着刚煮好的玉米粥,守在守窑棚边,粥香混着松枝的清香飘散开,引得早起的鸟儿都在窑顶盘旋。
村长穿着新洗的蓝布衫,手里拿着三炷香,正对着窑口轻轻擦拭。
这是青龙坡的老规矩,点火前要净窑,祈求烧瓷顺利。
陈工匠则蹲在松枝堆旁,仔细挑选着要用来点火的“引火松枝”,每一根都要粗细均匀,油性足,这样才能一下子把火引起来。
肖芳菲和孔浩宇早早地就起来了。
顾繁星和裴洛南一起把祭品摆到窑口的石桌上——一碗新磨的长石粉,一盘村长家的新玉米,还有一罐陈工匠晒的松针灰,都是青龙坡最实在的东西。
顾繁星还特意把妈妈寄来的陈皮糖放了两颗在旁边,笑着说:“给窑神也尝尝甜,保佑咱们烧出好瓷。”
裴洛南帮她把糖纸剥开,温柔地说:“小心手,别被糖纸划到。”
七点整,点火仪式开始了。
陈工匠接过村长手里的香,对着窑口拜了三拜,然后把香插在窑口的泥土里。
他拿起一根引火松枝,凑到香上点燃,松枝“噼啪”一声,火苗就窜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松枝伸进窑口,嘴里还轻声念叨着老辈传下来的话。
“窑神保佑,火温稳,瓷不裂,清宁窑的手艺传下去……”
灵九儿举着摄像机,镜头紧紧跟着陈工匠的动作,从点燃松枝到伸进窑口,每一个细节都没放过。
孔浩宇举着麦克风,尽量靠近窑口,录下松枝燃烧的“噼啪”声,还有陈工匠的念叨声。
肖芳菲站在旁边,用手机拍着特写,时不时提醒灵九儿:“九儿,拍一下火苗的颜色,李教授说刚开始的火苗是橘红色的,这是预热阶段的关键标志。”
火苗渐渐在窑膛里旺了起来,橘红色的火光从窑口映出来,把大家的脸都染得暖暖的。
村民们排着队,轮流往窑里添松枝,每个人添的时候都会轻声说句祝福的话。
张婶添松枝时,笑着说:“希望烧出的青瓷跟星星姑娘一样漂亮。”
村长添的时候则说:“希望清宁窑的名声能传得更远,让更多人知道咱们青龙坡。”
肖芳菲和孔浩宇也排进了队伍。
肖芳菲手里拿着一根松枝,小心翼翼地伸进窑口,火苗舔过松枝,暖得她手心发烫。
她看着窑里跳动的火光,突然觉得眼眶有点湿——这不是她熟悉的机车赛场的引擎火,却是更让她安心的火,是传承的火,是温暖的火。
孔浩宇站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激动,咱们还有三天三夜的守窑时间。”
中午的时候,李教授和裴洛南一起记录窑温。
李教授拿着测温仪,从窑口的测温孔伸进去,屏幕上的数字慢慢跳到1000c,他笑着说:“温度刚好!预热阶段很顺利,照这个速度,晚上就能到1200c的烧制温度了。”
裴洛南把数据记在笔记本上,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火苗图案:“等烧完,我把这些数据整理成图表,加到灵九儿的资料册里,以后别人研究清宁窑,也能有参考。”
顾繁星和肖芳菲坐在守窑棚里,吃着张婶做的芝麻饼。
肖芳菲咬了一口,芝麻的香混着核桃的脆,满口都是甜。
“张婶,您这手艺也太好了,比我在慕尼黑吃的点心还好吃。”
张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喜欢就多吃点,守窑费体力,饿了就跟我说,我再给你烤。”
下午的时候,肖芳菲开始拍陈工匠调釉料。
陈工匠坐在石桌前,手里拿着瓷碗,一边往长石粉里加水,一边顺时针搅拌,动作缓慢又坚定。
“你看这釉料,要搅到像米汤一样稠,不能太稀也不能太稠,稀了烧出来的釉色会花,稠了会开裂。”
陈工匠一边搅,一边给肖芳菲讲解。
“我们老辈人说,搅釉料要搅够三百圈,圈数够了,釉料才匀,烧出来的瓷才亮。”
孔浩宇站在旁边,还时不时帮陈工匠递点水。
肖芳菲看到陈工匠的手布满了老茧,却格外灵活,搅釉料的动作一丝不苟。
她突然想起自己修机车时的样子,也是这样专注,这样认真——原来不管是烧瓷还是机车,对热爱的坚守都是一样的。
晚上,守窑棚里点满了灯笼,亮堂堂的。
大家围坐在棚下,喝着村长酿的米酒,吃着张婶做的花生,聊着天。
李教授给大家讲宋代窑工的生活:“以前的窑工,守窑的时候也会这样围在一起,聊家常,聊烧瓷的手艺,有时候还会唱山歌。”
陈工匠接过话头:“我爷爷说,以前烧窑,要守足七天七夜,窑工们轮着睡,谁都不敢离开,就怕火温出问题。现在有测温仪了,方便多了,但老规矩不能丢,守窑就是守心,心诚了,瓷才好。”
肖芳菲认真听着。
孔浩宇坐在她身边,帮她暖着杯子里的米酒:“别喝凉的,对胃不好。”
肖芳菲接过杯子,心里暖暖的。
她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对感情的排斥,想起孔浩宇默默为她所做的一切。
从巴黎赶到慕尼黑帮她修机车,记得她所有的喜好,陪她来青龙坡守窑,每一个细节都透着真诚。
她转头看向孔浩宇,轻声说:“孔浩宇,谢谢你。”
孔浩宇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谢我什么?”
肖芳菲摇摇头,眼里满是认真。
“谢你一直陪着我,让我敢试着相信,试着期待。”
孔浩宇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
“我会一直陪你,陪你比赛,陪你把每一个期待都变成现实。”
顾繁星和裴洛南坐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样子,相视而笑。
顾繁星轻声说:“你看他们,多好啊。就像这窑火,刚开始只是小小的火苗,慢慢就旺起来了。”
裴洛南点点头,把顾繁星拥进怀里,然后递给她一颗陈皮糖。
这是顾妈妈寄来的,甜得很。
“咱们也一样,从一开始的陌生,到现在的默契,也是慢慢走过来的。以后,咱们还要一起守很多次窑,一起看很多次新瓷出炉。”
夜深了,窑火还在窑膛里跳动着,橘红色的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温暖又明亮。
肖芳菲靠在孔浩宇身边,看着窑口的火苗,心里满是平静和期待。
她知道,这窑火不仅在烧着瓷,也在烧着大家的心意,烧着她和孔浩宇的未来。
三天后,新瓷就会出炉,而她和孔浩宇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
窑外的风轻轻吹着,守窑棚里的灯笼摇曳着,松枝燃烧的“噼啪”声和大家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青龙坡最温暖的夜。
每个人都知道,等天亮了,窑温会更稳,等新瓷出炉了,清宁窑的故事又会多一笔温暖的色彩,而他们的生活,也会像这窑火一样,永远明亮,永远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