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还给李娜介绍了个对象——其实是黄文斌私下牵的线。他想着李娜上辈子不是不易怀孕的体质么?正好跟他物色的这人挺般配。
对方是百货大楼的副主任,名叫李克军,二十八岁,年纪比李娜大了整十岁。他过往的经历却像一本引人入胜的冒险小说,在单位里传得神乎其神,这就是极其厉害,极其牛逼的大英雄。
同事们提起他,眼里都闪着光,除了年龄稍长,李克军似乎处处都好:职位体面,为人可靠,精气神儿十足,仿佛能把阴霾的天都照亮。
黄文斌心底的真正盘算是:李克军受过伤,清楚自己难有子嗣——这不正和李娜“对付”了?运气好能怀上最好,怀不上也怪不到李娜头上,毕竟是男人的问题。
至于长相,李克军不太符合当时“浓眉大眼”的主流审美。他皮肤白皙,五官格外立体,高鼻梁下嘴唇略大,笑起来却坦荡豪气。最特别的是那双丹凤眼,细长上挑,锐利如鹰。眯起时深邃难测,一笑起来便弯成月牙儿,暖意融融。他瘦削的身板裹在洗得发白的旧军装里,走路步步生风,腰杆笔直,一看就是军旅磨砺出的铁骨。李娜初次见面,觉得他模样中等偏上,不难看,身上那股阳光劲儿让人莫名安心。
李克军性格外向,活脱脱像个小太阳,待人接物带着股自来熟的热乎劲儿。初次见面,他二话不说就塞给李娜一包水果糖,眼睛弯弯:“李娜同志,尝尝这个,甜得很!”那股扑面而来的暖意,让李娜紧绷的心弦不由松了下来。有人说,他这性子是战场上淬炼出来的——见惯了生死,反倒更珍惜每寸光阴的明媚。
组织牵线,这事儿在旁人眼里几乎板上钉钉。李克军显然也相中了李娜,眼里的热切藏都藏不住。李娜自己也没犹豫,这样的条件打着灯笼难找,又是组织介绍的,稳妥得很。
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结婚申请都递了上去,只待批复。然而,就在等待的这两天里,李娜却撞见李克军和一个看着格外苍老、憔悴的女人在拉扯。
“娜娜,”李克军见到她,立刻介绍,语气带着刻意的坦然,“这是陈秋娟同志,我牺牲战友的妻子,带着三个女儿来首都看病。”
“哦,陈同志你好。”李娜点点头,心头却涌上一丝异样。这陈秋娟,乍看透着股强撑的坚强,可那眼神,那姿态——怎么总让人觉得她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事事都得李克军托着才成?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让李娜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陈秋娟母女四人,竟直接住进了李克军的家里!更让李娜不舒服的是陈秋娟的“求助”。她总是恰到好处地流露出疲惫和无助,请求李娜“搭把手”:收拾屋子、照看吵闹的孩子、甚至做饭……
“李娜同志,你看我这身子……孩子们又闹腾,真是辛苦你了。”陈秋娟的声音细细弱弱,带着哀求,眼神却飞快地掠过李娜的脸,再落到李克军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克军工作那么忙,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啊……”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抬手,替李克军掸了掸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李娜心中警铃大作:这不对劲!这哪里是暂住养病?分明像……另一个女主人!她勉强帮了点小忙,就觉得憋屈得慌,只想立刻逃离这诡异的气氛。
更让她心凉的是,李克军告诉她,陈秋娟母女“得在首都留一段时间”,就住他这儿了。具体多久?不知道。陈秋娟立刻接话,脸上堆起过分热情的笑:“李娜你放心,家里我帮你收拾得妥妥帖帖!等你们结了婚,直接搬进来就行,包你满意!”那语气,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事人,而李娜只是个即将入住的客人。
李娜这下头疼了,这个女人的身份真的挺可怕的,只要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把柄,或者一群人逮到这个女人作恶。
但是这个女人也可能就不作恶,就是渗透在你的家庭中,让你根本摆脱不了。
你还得好好哄着对方,并且呢,这女的还很精明,话术还很厉害。
用柔弱无助的表象,再加上那所谓的坚韧,所谓的贤惠作为武器,步步渗透进李克军的私人空间和生活,用“帮忙”的名义占住女主人的位置,言语间还不断暗示她与李克军关系的“亲密无间”和“理所应当”。这种看似体贴、实则鸠占鹊巢的做派,让李娜感到一股冰冷的窒息。
李娜勉强应了一声,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让她浑身不舒服的地方。回家后,她把疑虑一股脑儿倒给了最信任的爷爷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