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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宛宛入梦来 > 第351章 你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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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清浅,北江好似一条银色的丝带在山间蜿蜒,闪着微微的亮光,无比的寂静又苍凉。

深绿的军车在沿江大道上疾驰,坑坑洼洼的地面将车子高高的抛起又重重的落下,像焦灼不安的人心和跌跌宕宕的希望。

清桅穿着白色的护士服,戴着护士帽和口罩倚个车座的角落里,只余一双晃动不安的眼睛呆呆地看着窗外。外面一片漆黑,其实看不清什么,但她始终睁着眼睛,锃亮锃亮,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一种极度紧张的封闭之中,偶尔有骇人的鸟兽嘶鸣乍响,她才配合的眨一下眼睛,轻呼出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长,也或许很短,开始有昏黄的灯光出现。昏暗中依稀能看到各处站着的哨兵,手持长枪,目光锐利。

车子被拦下,清桅听到开车的司机说了句‘许医生’之类的,便得到放行。

车轮碾过石子,最终在两间低矮的土屋前停稳。屋外拉着严实的防雨布,缝隙里透出昏黄跳跃的光,像是烛火或油灯。四周异常寂静,只有夜风刮过防雨布边缘发出的扑啦声,以及更远处不知名虫豸的窸窣鸣叫。

这里听不到震耳欲聋的炮火,反而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绷紧到极致的静谧,仿佛整个黑夜和这片土地都屏住了呼吸。

车门刚被拉开,两条熟悉的身影便如同从阴影中剥离出来般迅速靠近,是武阳和舟亭。不需要任何言语,武阳和舟亭如同门神般守在这里的事实,已经无声地告诉了她——陆璟尧,就在这里面。

清桅不动声色地跟着许宴下车,但在经过两个人的时候心跳还是在胸腔里擂鼓般狂响,手心和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

“许医生,四少从下午就突然开始发烧,快四十度了。”武阳的声音低低的声音,有明显克制的慌张。

许宴又问了什么,清桅没听清,她必须完全专注在走路这件事,才不至于腿软的走不稳而露馅儿。

这是许宴带她来的要求,不能让人认出来,怕影响陆璟尧治伤。

虽然她觉得除了武阳和舟亭还有陆璟尧身边几个常见的军官,部队里没几个人认识她,但为了能来,能留下,她得老老实实的听话。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发出难听的吱呀声。清桅跟着许宴走进屋内,屋内空间狭小,光线较外面亮一点,她刚从许宴身后走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正躺在床上的人,准确地说是趴睡着的陆璟尧。

他下半身盖着一条薄毯,上半身赤裸着趴在床上,背部纵横交错的伤口狰狞地暴露在昏黄光线下。新缠的绷带从肩胛骨延伸到腰际,仍隐隐渗出血色与药渍。

看不清整张脸,只能看到汗湿的黑发黏在额角,一半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眉头紧蹙,连昏睡中都透着挥之不去的痛楚与疲惫。

清桅不知道他怎么受的伤,但只这一眼就知道伤得极重,那样苍白和扭曲她从来没有在陆璟尧脸上看见过,该是忍着怎么痛,才会高烧四十度至晕迷不醒。

“小雯,准备退烧针。”许宴俯身用手探了控陆璟尧额头,伸手到清桅面前。

许宴的手悬在半空,等了片刻却不见动静。他皱眉回头,只见清桅仍僵在原地,目光死死胶在陆璟尧背部的伤口上,脸色比病人还要苍白。

“愣着干什么!”许宴压低声音呵斥,“把针剂给我!”

清桅猛地回神,指尖颤抖着去翻药箱,玻璃安瓿瓶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笨拙地掰开瓶口,险些划伤手指,终于将抽满药液的注射器递过去。

许宴一把接过,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清桅悻悻然躲避视线,给陆璟尧擦额头上的汗。针尖刺入皮肤时,昏睡中的陆璟尧无意识地闷哼一声,清桅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揪。

“伤口面积太大,炎症才引发的高烧,得重新清理伤口进行处理。”许宴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拆解陆璟尧身上的绷带,“小雯,你帮我一起。”

清桅这回反应很快,赶紧到床的另一边帮忙。

当最后一层染血的纱布被揭开时,清桅倒抽一口冷气,胃里一阵翻搅。那根本不是一个伤口,而是几乎吞噬了陆璟尧左背大半部分的狰狞血洞!皮肉外翻,边缘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深处隐约可见森白的骨茬。脓血与组织液不断渗出,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破损的肌肉轻微抽搐。

清桅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直不起腰。她下意识地捂住嘴,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镊子!碘伏!”许宴头也不抬地伸出手,声音急促。清桅慌忙去取,指尖却抖得厉害,器械盘哐当作响。她好不容易握住镊子递过去,手腕却颤得无法控制。

许宴正要接过,镊尖却在她手中疯狂抖动,险些戳到伤口。“你抖什么!”他猛地抬头低吼,额角青筋暴起,“这是救人不是绣花!稳不住就滚出去!”

清桅被骂得浑身一颤,泪水涌得更凶,一低头泪水直接落在了陆璟尧赤实时的肩上,肩上的肌肉顿时瑟缩地颤了一下,不知是疼的还是眼泪烫的。

许宴见状,一把夺过镊子,语气冰冷:“一边站着!别碍事!”

清桅退到角落,默然看着许宴利落地清除腐肉、消毒、上药、重新包扎,又挂上输液瓶。这短短半个钟头,成了她学医以来最煎熬、最无力的时刻。

即便初学解剖时不敢执刀,她也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用。从得知陆璟尧受伤起,她就一心想着要亲自照顾他、守护他。可此刻,亲眼目睹他背上狰狞的伤口,她竟连触碰的勇气都没有。

一时间,无论是作为医生还是陆太太,都让她对自己的怯懦感到深深的羞愧。

“好了,看看今晚的情况吧。”许宴忙完一切,抬手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走吧。”

清桅愣怔中回神看一眼许宴,不动。

“怎么了?”许宴问。

“我想留下。”清桅低声说,怕许宴生气,又赶紧补充道,“就这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