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和公主脸色微变,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
不过她旋即便恢复镇定,挺直脊背,轻咳一声,眼尾泛起盈盈水光,声音里满是委屈:
“绍知礼,你怎可如此猜忌本宫?本宫对你一片赤诚真心,又岂会做出这般残忍之事?
本宫不辞辛劳,顶着炎炎烈日赶来见你,满心皆是对你的牵挂,未曾想你……你实在太让本宫失望了。”
话音甫落,瑞和公主神色陡然一冷,猛地甩袖,转过身去,再不看绍知礼一眼,只留给他一个孤傲决绝的背影,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绍知礼目光如炬,死死盯着眼前之人,那眼神似要将她看穿,洞悉她心底的隐秘。
良久,他才扯出一抹凄凉的笑容,眼中满是讥讽与绝望。
好一会儿,他仿若被抽走全身力气,服软道:
“殿下恕罪,是知礼一时冲动,口不择言,伤了公主的拳拳心意。还请公主暂且出去片刻,容知礼在屋内稍作收拾。”
说着,他转头看向角落里被捆缚的老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下你能松绑了吧?”
老仆瞥了眼气冲冲离去的瑞和公主,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后才慢吞吞地挪到床边,动作略显迟缓地解开绍知礼身上的绳索。
不等绍知礼开口,他便主动从衣柜中找出一身干净衣裳,小心翼翼地替对方穿戴整齐,那模样仿佛在伺候一尊易碎的稀世瓷器。
绍知礼看着老仆刻意讨好的模样,心中愈发笃定此事与瑞和公主脱不了干系,恨意在心底一点点滋生。
然而,他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那笑容恰似一副精致的面具,完美地遮掩住内心的愤懑。
当绍知礼被搀扶着走出屋子,刺眼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微微眯起眼睛。
他看到院中光彩照人的瑞和公主,她身着华服,珠翠闪耀,宛如天上的仙子。
再看看周围毕恭毕敬的宫女太监,绍知礼脚步不禁一顿。
他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钻心的疼痛让他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随即,他缓缓走到公主身边,躬身行礼,动作优雅却透着几分僵硬,仿佛每一个动作都在撕扯着他的伤口。
瑞和公主看着绍知礼苍白的脸色,心中一紧,下意识抬手想要抚摸他的脸颊,却被绍知礼不着痕迹地避开。
这一避,让瑞和公主眉头瞬间蹙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绍知礼却瞥向站在对方身后的两名教养嬷嬷,随即低声哄道:
“殿下,今时今日,殿下仍愿对知礼施以援手,赐知礼一方栖身之地,此等恩情,令知礼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知礼如今残躯病体,尚能在这世间苟延残喘,已觉万幸之极。
而殿下乃中天皓月,知礼不过尘泥草芥。
知礼余生能……能常侍殿下身侧,便是知礼穷尽这辈子修来的无上福分,岂敢再有其他非分之想。”
他话音刚落,两名嬷嬷原本阴恻恻的目光略微收敛,总算不再紧紧盯着他。
瑞和公主闻言满眼心疼,心中有些后悔自己怎就答应了靖远侯这荒唐事,害得情郎如此失魂落魄。
可父皇母后皆不许自己再与绍郎相伴。
除了这个法子,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情郎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娶妻生子。
就像……这冤家与江氏那般,背着自己郎情妾意,真真是好不快活。
想到此处,瑞和公主心中的委屈与不甘瞬间涌上心头。
她没错!
要怪就怪他先欺骗自己。
自己本是天潢贵胄,能得自己垂青,已是他十世修来的福分,辜负了自己的情意,他理应受罚!
况且这冤家又并非真的绝后,他不是还有个儿子么。
自己堂堂一国公主,纡尊降贵来接他回府,不嫌弃他已沦为阉人,他还有何不知足?
瑞和公主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当下用绣帕捂了捂鼻子,满脸嫌弃地看着面前破旧的屋子,那眼神仿佛在瞧一个污秽不堪之地。
身后一名小太监立刻心领神会,赶忙凑上前,哈着腰赔笑道:
“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这等腌臜地方着实不宜久留,不如先回府歇息?”
瑞和公主矜持地点点头,又转眸望向绍知礼,眼波流转间满是柔意:
“绍郎与我同乘一辆马车可好?路上也能说些贴心体己话。”
话音未落,随行的两名嬷嬷同时上前,板着脸恭敬道:
“殿下不可,男女同车不合规矩,传出去恐损您清誉。”
绍知礼见状,垂眸掩住眼底的暗芒,温声道:
“公主的美意知礼心领了,只是嬷嬷们所言极是,我还是坐后面马车吧。”
说罢,他便十分识趣地坐上了后面的马车,那副顺从的模样,让瑞和公主再一次心疼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