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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明珠心急火燎地带着一行人,匆匆朝着寿安堂赶去。
一路上,她的心就像被大火炙烤着,脑海中全是如何说服母亲帮自己摆脱眼前困境的念头,以至于丝毫没有察觉到,守在院门口的小丫鬟瞧见绍明珠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不过,这小丫鬟很快便恢复常态,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绍明珠此刻心急如焚,哪还顾得上其他,径直就朝着内堂冲去。
然而,那身形娇小的小丫鬟却像一堵墙般,死死地拦住了她。
“大,大小姐,您不能进去呀,老夫人身子不舒服,正在卧床休息呢。
您要是有什么事儿,尽管跟奴婢说,等老夫人醒了,奴婢一定如实禀报。”
这小丫鬟别看个头不大,嗓门却出奇地响亮,绍明珠毫无防备,耳朵都差点被她震得嗡嗡作响。
听着又是这套敷衍的说辞,绍明珠终于忍无可忍,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小丫鬟脸上,而后命令身边的两名侍女将这小丫鬟制住。
紧接着,她带着管事嬷嬷,风风火火地朝着屋里闯去。
“砰——哐啷!”
“娘,你……”
绍明珠用力推开房门,话还没说出口,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如鬼魅般,猛地闪进了内室。
她刚想定睛看个仔细,却被一声巨响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看向首座,捂着胸口,满脸委屈地说道:
“娘!您这是干嘛呀,吓女儿一跳。”
“哼,你还晓得我是你娘?”
老夫人端坐在上首,手掌猛地一拍桌子,双眼怒视着眼前的女儿,神色间既恼怒又隐隐透着几分慌张,声音也陡然拔高:
“明知为娘近来被你父兄的事儿搅得身心俱疲,需要静心休养,你倒好,为了点儿小事就三番五次派人来打扰我。
难道外头的丫鬟没跟你说,我身子不舒服吗?你这么多年的教养都丢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做出擅闯院子这种事。”
绍明珠被训得满脸通红,她本想上前拉住母亲的胳膊撒撒娇,却被对方的眼神定在了原地,不由低下头做出认错的样子,哪还有心思去琢磨刚刚跑进内室的究竟是什么人。
想来不过就是做事的嬷嬷或者丫鬟罢了。
却不知,就在绍明珠低头的瞬间,老夫人迅速抬手将领子往上扯了扯,试图遮掩些什么,嘴里还在不停地教训着:
“说!到底又为了什么事儿在这儿吵吵嚷嚷的?”
绍明珠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娘,女儿实在是没办法了呀。您也清楚如今侯府的状况,大哥把府里值钱的东西都捐出去了,现在府里都快空得见底了。”
“后日安远侯府要举办赏花宴,女儿要是去的话,连件能拿得出手的衣裳和首饰都没有,肯定会被人笑话死的。
可要是不去,女儿又担心错过结交那些贵女的机会,以后女儿的终身大事……”
绍明珠说着说着,眼眶渐渐泛红,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她满含期待地看向母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娘,当初不是让王嬷嬷跟女儿说,您以后的嫁妆都是留给女儿的嘛。
如今女儿手头实在紧巴,您要不先把一部分东西交给女儿打理,也省得女儿连出门会客的行头都置办不起。”
她记得清清楚楚,她娘手里可是还有几间铺子,以及好些珍贵的料子和珠宝呢。
可惜,她满心的期待终究还是落了空。
老夫人一听这话,原本稍有缓和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下来,冷冷地说道:
“你也知道是王嬷嬷说的,她不过是个被发卖走的下贱奴才,怎能替我做主?
我还活得好好的呢,你们一个个就开始惦记起我的嫁妆了,给我滚出去!”
老夫人如今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什么丈夫、子女,都不如手里的银子来得实在。
想从她手里拿走东西,除非她死了。
“娘?!!”
绍明珠满脸惊愕,怎么也没想到她娘居然会一口否认。正想争辩几句,一个茶杯猛地飞过来,砸在了她脚边。
她惊慌躲闪间,不小心带倒了墙角的针线笸箩。
原本盖在上面的蓝印花布滑落,露出里面缝制到一半的藏青色外衫——那精致细密的盘扣,分明是男子衣裳才会有的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