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天到来。
这是晓风接下来唯一需要做的事。
只是时间尚早,她未必能够静下心来耐心等待。
唐若风将风家秘闻和控蛇密录完完整整物归原主,晓风却只留下了密录,将那本可能记载了风家各种不为人知过往的秘闻扔给了风无垢。
“我又不是风家人,这玩意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风无垢简单翻看了几页,在此之前,他虽然拿到了这本东西,但是跟晓风的反应差不多,对风家乱七八糟的往事不感兴趣,连看都懒得看。
“苏家和风家同宗同源,你倒也不是完全跟风家没关系。”他看见了自己和风天扬的名字,忍不住停留了几眼,“关于令尊的,你不想知道?”
“上一辈的恩怨最需要了解的人是你,不是我。”
“但是,这里或许有风怀瑾大费周章找宝藏的原因。”
“什么?”
“你自己看。”
直到这时,晓风和风无垢才知道原来风凌岳并没有将藏宝的地方告诉给他的儿子,而是交给了一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知子莫若父,他似乎在风怀瑾还小的时候就已经预判到了自己儿子的心性,料到他可能会为了上位不择手段,所以断了他正途之外的各种退路。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风怀瑾打消对禁术的觊觎,可到头来,过程迂回几道,结果还是一样。
至于藏宝图为何会落到风天扬手里成为晓风肩膀文身的图案,其中关键离不开那位德高望重的前辈。
“也就是说,曾祖父将藏宝图交给了独孤前辈?难不成他和风家还有更深的渊源?”
独孤这个姓氏并不常见,晓风自然会将秘闻里提到的这个和对自己颇有恩惠的那位前辈联想到一起,如果说他们的确是同一个人,那么晓风的机缘或许就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之中早有的安排。
“不一定有多深的渊源,按照时间来算,这个独孤前辈应该就是当时的武林盟主。传说此人年少成名,身世成谜,也曾为复仇和情感在江湖里掀起过一阵腥风血雨。在江湖生死存亡一战的关键时刻,他迷途知返,成功化解危机。从那之后,他的威望日盛,自然而然也就登上了江湖之巅的位置。”
风无垢将自己所了解到的全部都讲给了他们。
“关于这个人,如果你想知道的更多,不妨去问问洛娉婷。”
“姑姑?”晓风愣了下,很快回过神,“欧阳前辈也说过,姑姑的祖上和独孤前辈颇有渊源。”
“那场大战洛家也参与其中。”风无垢说完这句,突然又想到另一个人,“洛家,说不定千面郎君多少也知道些。”
知道往事的人很多,但是想知道的人却不多。
“别人的故事,以后有机会再听他们讲。”
晓风放缓脚步,她在想:这位独孤前辈十几年前来到碎星谷并非偶然,应该是受曾祖父之托确认自己的父亲品行无恙,能够善用宝藏,遵守禁令,所以特意前来将藏宝图归还。没想到碰巧赶上自己练功不当,因缘际会下不仅救了自己的性命,还指点了武功,才有了如今的自己。也正是在那之后,自己练剑失控,伤人伤己,父亲趁机将藏宝图化为文身的图案留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因种在很久很久以前,果却是到今日才逐一厘清。
跨越两代人,晓风倒像是与风凌岳有了共振。
他们三个一边说着一边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山腰的分岔路口。
晓风停了下来。
“我还有点事要去办,你们先回别苑,我很快就回去。”
“不许去!”风无垢喝止道。
“能不能不去?”唐若风恳求道。
他们不约而同阻止晓风走向另一条岔路,哪怕她只字未提自己要去做何事。对她的心性,他们有着足够多的了解,已经到了她一个动作便会泄露自己心思的程度。
她要去的方向是主峰,也就是风宅的位置。
她要去办的事无疑是还唐若弘一个人情,确认他相助无昼谷对付君子盟的事没有被知晓,确保他的安全。
“他是凌烟阁的主人,秦蓁蓁不敢轻易动他。”因为有利可图,所以唐若风相信唐若弘不会有危险,“他们还需要他主持大局,就算要兔死狗烹,也得等到明日之后,你不需要特意跑这一趟。”
“鸢使和鸽使分散在碎星谷各处,有消息他们会来通知,用不着你多此一举。”敌人在明,无昼谷在暗,碎星谷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在风无垢的掌控之中,他有足够的理由不让她去,“你不去,他尚能解释;你去,反而容易坏事。事到如今,不差这几个时辰。”
晓风看着他们两个或佯装平和或故作深沉的模样,思索片刻,半转的身体还是选择和他们保持一致的方向。他们说的不错,不差这几个时辰,她自己不差,秦蓁蓁也不差,风怀瑾更不差。这个时候,晓风最该和他们两个人比的就是谁最能沉得住气。
她已经比风怀瑾多了许许多多的牵绊,若再连耐心一并输进去,那么这场仗还没开始打她就已经落在了下风。
论天时,目前看来,二人无异;
论地利,很难分出个高下,毕竟是风家一脉的斗争,或早或晚都是在这片土地成长起来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物,对他们是一样的;
论人和,半斤八两,偌大江湖有几个人会真心为一个无权无势无名的遗孤拼命?又有谁会听从一个心怀不轨之人的号令?何况,秦蓁蓁和风怀瑾只剩下一个苟延残喘的君子盟,根本无力和晓风抗衡,和风无垢抗衡。
单看纸面实力,晓风这一边拥有绝对优势。
对于她冷静下来的选择,风无垢内心默默感到欣慰。
“空出来的时间刚好给你机会学学那个什么控蛇术的,如果还有富余就回忆回忆波斯双姝的飞丝手法,秦蓁蓁的飞丝术与她们同路,有可能就是从她们身上学来的。”
他在给晓风安排任务,好像非得用具体的事情将她的时间填满才肯放心。
“除此之外,不妨留点时间给——”他看了一眼唐若风,没有说出他的名字,“这样的机会,以后……”
呵。
他不确定这句不屑的冷叹他们是否听见,但是这样的机会以后真的不会很多。
他的忍让和成全,终究是有限的。
限时,限地,限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