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是疯了。
不然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碰见自己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长安。
他的长安早就死了。
被他亲手逼死的!
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容太夫红着眼,却轻易不敢有所动作,害怕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让泪水氤氲上眼眶,仍旧没有丝毫的动作。
任由眼前视线逐渐模糊。
曾几何时,他日日夜夜都在渴求着长安能够入一次他的梦。
告知他过得很好,亦或者痛骂他的无情和自私。
也好过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一丝的消息。
但是他的长安从来都不愿意原谅他,从来都不曾入过他的梦。
午夜梦回间不知道多少次惊醒,梦到他的长安担惊受怕,几次险象环生。
只恨当初的自己,为何要逼嫁。
为何要为了那所谓飘渺前程,葬送自己儿的生命。
但他没有办法。
他也是受了权利所迫,在这个世道,能有多少男儿有自己的选择呢?
哪怕是他自己也一样。
“容先生,你在说什么呢?”
陆云归好奇开口,视线在俞理和容太夫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看着这两张脸,有一瞬间的迷茫。
怎么觉得……
他家的妻主和容太夫有几分相似呢?
是他的错觉吗?
身后推着容太夫的小厮见状面上也闪过一丝困惑。
不过很快回过神来,朝两人告罪。
“许是娘子和容老先生走失的儿子实在是过于相似,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俞理收回视线,就朝着小厮点点头。
便带着陆云归转身离开。
陆云归还在状况之外,看着几人的眼神交流,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
“妻主,我真的觉得你和容老先生有点像,以前总觉得有些熟悉,现在瞧来,你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俞理:“…………”
很好,可以独立思考了,但不如不思考。
他和容老太夫若是见过面的话,那才真的是有鬼了。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白玉书房。
她已经等候多时,看见两人身影,面上不禁露出一丝浅笑。
“一路可还顺利?”
俞理应承一声。
陆云归倒像是撒了欢儿的野兔,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顺利,顺利!我们来的可顺利了,路上妻主还背了很多吃食,好像家里的味道。”
“白阿娘,我还给你留了一盒呢。”
说着,陆云归从身后的小食盒里拿出一张小碟子。
轻轻放置在白玉的面前。
笑嘻嘻的开口,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似乎在等待着夸奖。
白玉见状,神色软了软。
伸手捻起一块糕点 ,放入嘴中。
属于糕点的清香在口腔中蔓延,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味蕾绽放。
入口即化,非寻常糕点一般寡淡无味,却又不甜的发腻。
恰到好处的口感,白玉眼前一亮。
“谢谢云归,阿娘很喜欢。”
听到夸赞,陆云归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那阿娘妻主你们聊,我找七安玩去。”
也不需要小厮带路,他对这个宅院那可是再熟悉不过,一溜烟便没了人影。
“今日你们便在这里住下吧,晚间容太夫缓过神来定会来找我们的。”
白玉示意她坐下,倒了茶水推至她面前。
或许用不到晚上,过个一两个时辰,这算是抱着唯一的可能性,容太夫也会过来找她问个究竟。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和容长安当年的情分在那里,况且容太夫本就是个多疑的人,只是当年容长安给他的打击太大,又觉得自己是亏欠了那个孩子。
所以在面对容思远的时候才没有去深究。
但现在俞理出现在他的面前,疑心自然会建起。
只不过这些都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好。”
俞理也需要这个机会。
更准确的来说,是需要容太夫这把利刃。
作为刺向的那把刀。
果不其然,容太夫并没有让两人等太久。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容太夫便亲自来了白玉的书房。
当看见俞理的那一刻,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痛。
强压下心中的钝痛,容太夫迫使自己转移视线,生怕自己过激的行为和视线让俞理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印象。
“小玉,方才我觉得伤口似乎有些不舒服,便想着来问问......”
说着,视线一转,像是才注意到旁边的俞理,朝她露出一抹和善的笑。
“老夫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容太夫的话一出,白玉便笑着摇头,继而上前去给容太夫把脉。
“不碍事的。”
脉象并没有什么异常,两人心中都清楚的知晓不过是容太夫为了来见俞理而找出来的借口罢了。
但白玉并没有揭穿他的谎言。
“伤口要结痂,正常的,待会我让七安重新配置些药物,每日擦拭会舒服些。”
容太夫点头,目光仍旧没有从俞理身上挪开。
“这位是.......”
“云归的妻主。”
白玉笑着解释。
容太夫心头一紧。
又是清水县。
“哦?清水县?老夫前段时间还听说清水县这次出了好几个有能力的小娃娃,莫不是......”
白玉不动声色小酌了一口茶水,才继续道。
“晚辈俞理,幸会。”
俞理起身,朝容太夫拱手作揖。
态度不冷不热,抓的容太夫心中痒的厉害,更是煎熬。
原只是远远看着,模糊不清就已然觉得俞理和自己的长安长的很像,现在离得近了,那张脸更是和自家长安一模一样。
无论是眉眼还是五官,竟挑着好的地方长,就连年轻时候的自己,在俞理眉眼间似乎也能够依稀看得见几分影子。
和容思远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若说容思远,虽说是带着信物来的京城,也是容一容二带回来的,但到底见到她的第一眼容太夫就下意识的不喜欢这个孙女。
可面对俞理的时候却全然不一样,无端的生出一丝亲近感来。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好似心都要偏向她了一般。
容太夫深吸一口气,笑着道。
“是个好孩子,老夫一见到你就觉得投缘,这般优秀,想来你爹娘亦定然是十分出众之人,不知小俞你是家中老几?可有兄弟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