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莎泽圣道院静立在暮色之中,远方连绵的山脉在薄雾里若隐若现。学院前方那座低矮的山丘上,野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往事。
就在这片熟悉的坡地上,残缺的二人又一次遇见了她——洛兰,曾与他们同行一程的圣职者。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素白的长袍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鸢尾花金边。她站在那儿沐浴着余晖,宛如一尊静默的雕像,唯有眼中流转的光芒透露着内心的波澜。
“你来了。”洛兰的声音轻柔如风,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
“我就知道,在一切结束之前,我们还会再见。”
希芙开口,如一阵风山风,拂过涅拉尔的发梢,带着利耶尼亚特有的湖水气息
“我们来找你,是为了完成一个约定。”
“不必介怀我们当初的相救,那本就是为此刻埋下的伏笔。”
洛兰微微垂下眼帘,素白的长袍在风中轻轻摆动。即便如此,我仍要感谢你们。
她抬眼望向始终静立一旁的涅拉尔,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若不是你们,我永远也见不到我的老师,更不会明白自己肩负的使命。
“你的老师...”希芙望向远方利耶尼亚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复杂,“那位利耶尼亚的英雄。第四次利耶尼亚保卫战,天外记忆将你们逼入绝境,是她启开了禁忌的封印,在忘却之海中唤来『遗忘』,阻挡了记忆的洪流。”
洛兰的指尖微微颤抖:“那么,我就是她留下的后手,对吗?”
“你早就猜到了。”希芙轻声回应。
“你前往宁姆格福,本就是早已注定的命运。”
“是啊...”洛兰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平静,“她将我托付给院长恩顿时,便已嘱咐我一定进入门内”那道苍白的身影在暮色中轻轻笑了,笑容里带着说不清的惆怅与释然。(第112章 守门人伏笔)
“所幸,没有辜负她的嘱托”
“或许她真的只是出于对学生关心,让你进入那道尚未完成的星门之中,毕竟你从小到大并未修习过魔法”希芙开口安慰道。
门内的世界,他们三人早就去过了。
“或许吧,不过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利耶尼亚需要一位守门人不是?”洛兰开口,面容浮现笑容。绝美的面孔上没有丝毫的伤感。
“她从遗忘中窥见了可能,而你,亲眼见证了那种可能的存在。原本涅拉尔也可以成为连接的桥梁,只是我们...必须走向我们应去的结局。”
“你将在记忆与遗忘的尽头,守护那扇门,等待那位迟来的英雄,赴她注定的终局。”希芙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清晰,“而这世上,能让你等到她的,只有我们——只有曾踏入渊海晶壁,获得那两者眷顾的我们。”
就在这时,洛兰解下腰间的酒壶,壶身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泽。“还记得这个吗?”
她轻声问道,目光落在涅拉尔身上,“在成为守门人前,你欠的酒该还了”
清亮的酒液注入陶碗时发出悦耳的声响,在山丘上显得格外清晰。她将斟满的酒碗递给涅拉尔,指尖在碗沿轻轻停顿。
“昔日晋升仪式你们不告而别,自罚一碗”即便有如此沉重的命运在身,金发的少女仍旧笑着开口,与当初相遇时并无不同。
涅拉尔接过酒水,流露出些许的情绪,与她手中的碗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即仰首饮尽。
而后洛兰再次倒满酒水,手中碗与涅拉尔数次相碰。
洛兰依然不擅饮酒,几口下去,白皙的脸颊已泛起红晕,金色的眼眸也蒙上一层迷离的水光。她轻咳一声,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只有在喝酒的一刻,他才有几分从前的模样”
“谁说不是呢”希芙回应,语气也有些恍惚。
“我能等到那位术者,见证利耶尼亚的结局,也能见证你们的结局”洛兰开口,而后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悲伤。
“我恐怕…等不到你们”
“命运这种事,谁说的准呢?往后的日子若是记起此刻我们不妨抬头看看”
“我们的头顶始终是同一片星空”
希芙语气复杂:“莫要难过,哪有什么永远欢乐大团圆的结局,若是有,也定然是在难以想象的代价之上”
“是时候了”
“此刻,我将借无间之神力,将记忆与遗忘的祝福赠与你,使你在时间的尽头,能等到门开启的那一瞬——请你引导她,走向术者的高座。”
希芙话音落下,一阵奇异的光芒自涅拉尔身上浮现。漆黑如夜潮的涌动与流彩似星屑的辉光交织升腾,一者如暗潮裹挟着墨色的鱼群,一者如璀璨星光凝结成斑斓的碎石。光芒在他们周围盘旋,将整座山丘笼罩在梦幻般的氛围中。
“接受这份馈赠吧。”希芙伸出双手,无间神力在她指尖流转,
“它会让你有能力完成使命。”
在神力的引导下,两股力量温和地汇入洛兰的身体。她微微仰头,长发在能量流中飘散。她的气息在刹那间攀升,白袍被染上斑驳的墨色,仿佛夜色在布料上晕染开来。斑斓的辉石则在她腕间凝成一串晶莹的手串,掌心的法术回路在光芒中彻底重构,浮现出古老而神秘的纹路。
在这短短的一刻,她的境界已达到英雄之境,并且掌握了说所有因记忆诞生的魔法,包括辉石,彗星,以及月光魔法,她还掌握与遗忘黑潮相关的术法。
“此后魔法再无法侵蚀你分毫,利耶尼亚的湖水也无法将你吞没,就连记忆与遗忘本身,也会与你产生共鸣。”
“你会等待她,等待那位自星海彼端而来术者,你将作为她的锚点,引导她前往既定的结局”
……
远离梅莎泽圣道院的某处荒原上,暮色如血。涅拉尔独自在前方飞行,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一只穿越黄昏的孤鹰。他的速度很快,快得几乎要挣脱这个世界的束缚。
希芙却迟疑了。
她此刻已无实体,只剩一缕游荡的清风,却仍在回想方才诀别的那一刻——那位新生的守门人,洛兰,在最后竟向前一步,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态。
可是那时的希芙,连一丝形体也无从寻觅了。
那拥抱注定落空。洛兰的双臂只环住了一片空无,只拥抱了一阵掠过指缝的山风。希芙不知道洛兰是否察觉到了真相,是否明白她试图拥抱的友人,早已化作了虚无。
此刻,这缕清风环绕着沉默飞行的涅拉尔,发出只有他才能听见的低语,那声音里带着一丝迟来的了悟,和些许自嘲的笑意。
“原来如此……”她喃喃着,风声如同叹息,“她那个落空的拥抱,并非因为她看不见我,而是因为她‘看见’了更多。”
“她看见了你,看见了我,看见了我们不可分割的联结。她想拥抱的,或许从来不只是我,而是我们共存的这个事实。”
清风微微震颤,仿佛在无声地笑着。
“涅拉尔,我好像……终于明白你那个孤独的决定了。”
“我们从来不是靠那虚无缥缈的命运与无间联结”
“我可以找到你,也可以放弃你”
“这不是你告诉我的道理吗?”
“可祂为什么不懂这个道理”
飞行中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未曾听闻。只有天际最后一缕光,掠过他坚毅的侧脸,又迅速隐没在漫长的黑夜中。
他们继续向前,一缕风与一个传说,消失在荒原尽头,仿佛融入了这片天地最深的寂寥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