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惨烈的搏杀,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和精力。
他的手掌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想去摸口袋里的烟,但连续几次,都没拿稳。
昨晚受到的枪伤,伤口早已崩裂,
血水正在涔涔流淌,把他的衣服都浸透了。
“哎,如果被曾经那些老对手看到我现在这副狼狈德行,
恐怕大牙都会被笑掉吧...”
李惊鸿苦笑一声,嘴角充满了苦涩与自嘲。
他一点都不觉得今晚这场屠戮有多么了不起,
他只是不由再次悲叹,
这副身躯,真的已经废了,不及当年十分之一。
“你放心吧,他们永远都不会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
因为...今晚过后,世上不会再有李惊鸿这个人。”
陡然,一道幽冷的声音兀的响起,
只见厂房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穿着古时劲装的黑发老人。
老人双目锐利,如鹰似隼,精瘦的身段挺拔如松。
抬头看去,李惊鸿的脸色竟然出奇的平静,
连眼神都没能出现丝毫的波动,
似乎对老者的出现,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你还真能隐忍,一定要等到最后才肯出现。”
李惊鸿声音虚弱的说道,仿佛说话,都有一种吃力。
“这些人真是废物,这么多人还杀不了你一个,
如此精妙的杀局,就这样被他们给搞砸了。
本来,何须老夫出手。”
老人神情冷漠,阔步走来:
“当然,李惊鸿,我也必须承认,你不愧被誉为战争之神,
这份实力,让人惊叹。
若是我和你置身换位,自问绝做不到你这般凶悍,
恐怕早就被乱枪打死。”
李惊鸿情绪平稳的摇摇头:“不一样,我们所学的本事不一样。”
“这世上有两种人最可怕,
一种是你这样的人,
一种是像你这样的人。”
老者目光闪过一抹敬意,又被杀意取代:
“所以,你这样的人,还是长埋地下最让人放心。”
李惊鸿深吸口气,想站起身,但竭力之下,又跌坐了回去。
他嘴角盛满了苦涩与无奈,轻轻摇摇头:
“就你一个人来杀我吗?不应该如此吧。”
“你似乎对我的出现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老者眉头微凝,逼视李惊鸿。
“这不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李惊鸿心平气和道:“今晚居然是针对我的杀局,
那就不应该只是高家兄弟和常乐豪那等货色参与其中才对。”
“通过刚才从他们口中透露出的零星信息,
我能感受到站在他们背后的那位公子是我的旧故,
对我有着足够的了解。”
“他既然了解我,就一定会重视我,
所以,他设计的杀局,就必然不会简单,
哪怕是买个保险,也会在暗中安排强者伺机。”
闻言,老者双目闪过精芒,敬意更甚:
“李惊鸿,你真乃人杰,你很聪明,能把事情看透。”
随即,他又遗憾的摇摇头:“但这已经没有任何用了,
今晚你必定会死,一点生还得可能性都没有。”
“是这样的,你们先是让我跟那些枪手厮杀,
哪怕我能侥幸屠了他们,也必定会精疲力尽,
在这种状态下,面对你这样的宗师强者,
十死无生!”李惊鸿的声音依旧很平缓,
不急不躁,就像是平静的湖面,泛不起丁点波澜。
这份心气和傲气,委实令人钦佩。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那么,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送你最后一程?”
老者低声说着:“你是条汉子,
也是这世上为数不多能让我打心眼底敬重之人,
你这种人死了是一种损失,会很可惜。
但是,世上总有很多事情无法遂愿、不尽人意,
遗憾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色调。”
“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不会让你承受屈辱。”
老者神色肃穆,异常认真。
李惊鸿咧嘴笑了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他再次摸着口袋里的香烟,颤抖的手总算不那么抖了。
“先让我抽根烟,没问题吧?”李惊鸿询问。
老者不语,用眼神示意其便。
“啪”火机打着,微弱的火光让得这阴森冰冷的厂房内多了一缕暖意。
点燃香烟,李惊鸿深深猛吸了一口。
老人就这般安静的看着,目光炯炯,精神高度集中,
他不会给李惊鸿任何作妖的机会。
“我都快死了,能不能告诉我背后的人是谁?”
李惊鸿抬了抬眼皮,轻声询问。
“既然要死,又何必知道太多,那没有意义。
或许带着一些遗憾的死去,对你来说才是一个相对好的结果,
至少不会让你在闭目之前徒增伤悲。”老人语气淡漠。
李惊鸿又啄巴了一口香烟,或许是因为吸的太猛,
让他咳嗽了两声,缓了口气,道:
“来的不止是你一个人吧。
作为一个合格的聪明人,应该很明白万无一失这四个字的真谛,
十成把握的事,要拿出十二分的力道,绝不会只出八成力。”
“所以,干脆让暗中的人一并出来。”李惊鸿声音很轻。
“出来吧,这种时刻,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再留一手,都是对李惊鸿的不尊重。”老者扬声喊了句。
片刻之后,厂房外,再次出现了两人。
这两人给了李惊鸿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两人皆是穿着戏袍。
其中一人戴着鬼脸面具。
另一人则是个头不高,但异常精壮。
正是当初在天府市金枝玉公馆内,袭杀他的那名鬼脸戏子与戏法师!
李惊鸿的瞳孔微微一缩:“戏园的人,与我猜测的大致不差。”
“李惊鸿,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戏法师凝视李惊鸿,声音冷厉。
“上回那曲探阴山唱的并不尽兴,今日,奴家再为你奏响一曲送葬鸣。”
“呵呵,三大宗师境强者,这个阵容对目前的我来说,也算豪华。”
李惊鸿惨然失笑,他脸上并无惧怕与慌乱,
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随手弹在地下,
随后,他撑着双腿,站起身。
整个过程,都显得异常吃力。
“上次被你侥幸保住一命,这一次,你没那么好运了。”
戏法师目光阴鸷的说道,上一次的险境,还历历在目。
那样的情况下都能被李惊鸿翻盘,让他倍感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