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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苏子欲才缓缓抬起头,眼角泛着湿润的红痕,但眼神已经重新变得坚定。

他抬手,用力抹去眼角那点湿意,仿佛也抹去了那一瞬间的脆弱。

他强迫自己站直身体,目光再次投向帅案上的地图,看向祈瑾玉所在的前线方向。

内忧必须平定,粮道必须畅通。他在这里多稳固一分,前线的祈瑾玉便能少一分后顾之忧,或许…便能少挥一次剑,少染一滴血。

这念头如同最有效的镇定剂,瞬间压过了他生理与心理上的所有不适。

当夜,烛火摇曳,在军帐壁上投下动荡的暗影。

苏子欲召来那两位绝对忠诚的心腹——正是此前一剑斩杀了王彪的二人,将一枚刻有沈家暗记的玉符递出,低声道:“速点一队轻骑,秘密向西北方向行进,接应我表哥沈千澜的运粮队。务必护他与粮草周全。”

那二人却并未伸手去接,只站在原地,身形如铁:“王爷有令,属下等当以您的安危为第一要务。”

话音方落,帐帘倏然被风掀起。

一道青衫身影携着夜半的寒气快步走入,正是秦无咎。

他一身风尘,眉宇间带着连日奔波的倦色,眼底却锐光未减,反而凝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戾气。

“苏先生,”秦无咎拱手一礼,目光扫过地上未干的血迹,心下已明了七八分,“王爷心系后方局势,特命无咎回来,听凭先生调遣。”

大敌当前,纵使秦无咎对苏子欲仍有不喜,却也分得清轻重,此刻唯有携手共渡难关。

苏子欲眼中掠过一丝喜色,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军师归来,实乃雪中送炭。”

四目相对之间,二人已心照不宣,对眼下危局有了同样的判断。

苏子欲先简略问过前线战况,随即引他走向沙盘,指尖稳稳落在一处险隘:“刚得密报,表兄所押粮队遭匈奴半路伏击,现已退至黑水谷外。”

秦无咎凝视沙盘上那道曲折幽深的谷地,指节沿两侧陡峭山脊缓缓划过,声沉如水:“那便…请君入瓮。我即刻率一队精骑,连夜出发‘接应’,必将匈奴伏兵诱入谷中,一举剿灭。”

苏子欲郑重向他拱手:“一切,就托付军师了。”

秦无咎肃然还礼:“无咎,定不辱命。”

——

三日后,黑河谷。

杀声震天!

秦无咎亲率数百精兵,护着伪装成粮车的辎重,且战且退,成功将大队匈奴骑兵诱入狭窄的峡谷。

正当匈奴将领以为得计之际,两侧山崖之上骤然火箭如雨,滚木礌石轰然落下,瞬间堵死退路!

混乱中,早已埋伏在山谷另一端的真正运粮队,在沈千澜的指挥和苏子欲提前安排的接应部队掩护下,沿着隐秘小路急速通过。

秦无咎见天际升起约定好的信号,立刻指挥部下凭借地形拼死阻击。

激战正酣,一支冷箭忽从乱军中射出,直取秦无咎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身旁的沈千澜猛地将他推开,自己却被箭矢狠狠擦过手臂,顿时衣裂血溅。

“你……”秦无咎回头,看到那抹刺目的红,心头剧震。

“无碍!”沈千澜撕下衣摆草草一缚,声音依旧镇定,“当心应敌!”

这一刻,往日的那些隔阂与微妙情绪,在生死与共的并肩血战中,似乎悄然溶解。

历经一番血战,终于甩开追兵。

两人带着损失不大的粮队,终于冲破重重阻碍,在守军即将弹尽粮绝、防线摇摇欲坠之际,赶回了大营!

翌日黎明,当满载粮草的车队浩浩荡荡驶入大营时,全军上下欢声雷动,连日的阴霾与不安为之一扫而空。

苏子欲亲自迎上,目光扫过二人疲惫的面容与沈千澜臂上渗血的绷带,确认两人没缺胳膊少腿,全都安然回来,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他朝二人温声道:“辛苦了。后面的事交给我,你们先去好好休整。”

秦无咎只休息了半日,心中记挂前线战事,便决意动身。临行前,他脚步迟疑,最终还是转向了沈千澜的营帐。

帐内,沈千澜正就着灯火查看臂上伤口,听闻脚步声抬头,见是秦无咎,眼中闪过一丝微讶,随即化为清浅的了然。

两人相对而立,帐内一时静默,只闻帐外隐约的风声与巡夜士兵的脚步声。

秦无咎喉结微动,目光掠过沈千澜臂上渗血的绷带,终是有些生硬地开口,打破了沉寂:“黑河谷…多谢。”

言语简短,却比往日任何一次交流都更显郑重。

沈千澜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与平日冷峻截然不同的别扭姿态,唇角轻轻一勾,那笑意很浅,却仿佛瞬间柔和了他周身清冷的气质。

他没有回应那句道谢,只是默然抬手,解开了衣襟内侧的系带,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珍重。

下一刻,他递过一件触手微温、泛着暗哑金属光泽的软甲。

“前线凶险,刀剑无眼,”沈千澜的声音依旧平稳,目光却如同静水深流,凝在秦无咎脸上,“这个你带着。”

秦无咎微微一怔。

他认得此物——沈家世代相传的护心软甲“流光”,非金非铁,柔韧异常,传闻可挡神兵利刃。

上次王府遇袭,他偷听到沈千澜和苏子欲说过,这可是他视为性命的护身符。

这人竟然就这样送给自己了?

他抬眼,撞进沈千澜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对方的目光坦然依旧,却又似乎比平日多了一层他看不分明的意味,像静水深流,隐有波澜。

秦无咎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细微的悸动悄然蔓延,叫他一时不敢深究。

推拒的话在唇边转了一圈,终究没有出口。

他沉默着,伸出手,动作略显迟缓却坚定地接过了那件犹带对方体温的软甲。指尖传来的微暖触感,竟让他觉得有些烫手。

“…保重。”他最终只低声道出这两个字,将那份沉甸甸的、超出他理解范畴的馈赠紧紧握在手中,转身步入帐外的晨雾里。

沈千澜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良久,才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

——

粮草安然抵达,军心为之大振。

此后三月,前线祈瑾玉再无后顾之忧,指挥若定,连战连捷。

匈奴联军节节败退,士气彻底崩溃,直至漠北草原最后负隅顽抗的部族也终于撑开了白旗。

祈瑾玉将匈奴的投降国书,连同查获的二皇子祁昊敛通敌叛国的铁证,一并以八百里加急,秘密送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