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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武侠修真 > 凛夜横刀 > 第二百九十六章 死战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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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初明,河滨悄立。

黄河之水,自莽苍间来,奔涌若雷,滚滚东逝。

晨辉乍现,绯霞漫天,似天火倾洒,尽染河水。

遥望自天边乍现的第一缕晨光,傅潇心里竟是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不安。

今日的晨光红的瘆人。

似血。

傅潇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收回视线,随之望向波涛汹涌的黄河。

在那浪涛滚滚的河面上,战船似群峰列阵,自天际绵延而来。

傅潇隐隐生出一种预感——今日的黄河之水会变得很红,如血一样红。

却不知那血染的黄河之中,有没有独属于他的一份红?

傅潇返身看向身后,映入眼中的是三千具整齐的白甲。

白甲,白袍。

三千“白袍军”已在这黄河南岸组成一个随时待发的方阵,一张张沉默而坚毅的脸庞共同组织起弥漫不散的肃杀。

在这三千“白袍军”后方,两万大魏边军也已早早完成布阵,宛如一片铁甲森林般驻扎在这片平原之上。

一旁,程春飞持枪驾马,好似一个随时可以不惜性命的烈士,可眼底却隐隐藏着一种欲望。

那是对生存的渴望。

傅潇心中一动,忽然振声喝道:“在出战之前,我有一句话要问你们!你们记住,我只要听实话!”

“匈奴来势汹汹,兵力数倍于我军,你们……怕不怕?”

回答傅潇的是一片沉默。

既然傅潇要听实话,这些打心底里尊敬他的卫国儿郎又怎敢真的说出心里的实话?

“你们怎么不说话?”

傅潇沉声道:“你们到底是哑了还是怕到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此话方落,便听程春飞猛地大啸道:“回将军的话,末将怕的要死!”

傅潇看了他一眼,笑道:“终于有一个说实话的人出来了……那你们呢?你们又怕不怕?”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启禀将军,我……也怕。”

傅潇皱眉道:“你说什么?你的声音还能不能再小一点?我要不要找个姑娘来与你较量一下,到底谁的声音比较响亮?”

方才那声音又立马响起,但这一次却是无比洪亮:“启禀将军,我怕!”

傅潇点头道:“好,又有一个说实话的人出来了,那么还有谁怕?”

“我怕!”

“我……我也怕!”

一时间,肃杀的氛围竟被杂乱的喧嚣取代。

纷纷乱嚣之中,傅潇缓缓抬起一臂,猛地朝天握拳。

喧嚣骤止。

傅潇冷冷道:“你们好歹也是跟随大将军久经沙场的精英,怎可如吵架的村妇般吵闹?

既是军人,就给我好好记住纪律这两个字,所以我问过你们一句,你们才可以答一句……懂了没有!”

“是!”

统一整齐的单字,由无数张不同的口中同声响起。

傅潇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再问你们一遍,你们怕不怕?”

“怕!”

“你们说什么?”

“怕!”

“怕的好!老子也怕,那我们要不要退兵!”

“不退!”

“大声一点!”

“不退!”

“我听不到!”

“不退!不退!死战不退!”

“再说一遍!”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震天的咆哮仿佛九天之上传来的惊雷,回荡在这片南岸平原之上久久不散,甚至将黄河的嘶吼也完全盖过。

傅潇笑了。

他心中的不安,已随着这震耳欲聋的咆哮而散去了九霄云外。

他同时也知道,这两万魏军心中的恐惧,已为一种比死亡还要强大的力量所折服。

“将军,敌军动了!”

正在傅潇欣笑之际,忽听身旁的程春飞急叫起来。

回首望去,却见河对岸的匈奴军船队果然正向南岸开进。

战船划破水面,低沉的“哗哗”声由远及近,好似千万头巨兽在齐声喘息。

船桨整齐划动,节奏分明的“嘎吱”声,宛如战鼓轰鸣,震得空气都微微发颤。

船与船之间的碰撞声、绳索的摩擦声,交织成一曲令人胆寒的战争前奏。

随着船队不断逼近,各种声响愈发强烈,仿佛要将此方天地彻底碾碎,连飞鸟都被这股气势惊得四处逃窜,不敢在这片空域停留。

傅潇转首望向大本营,乃见那高高立起的点将台之上,隐约可见一个持剑而立的模糊身影。

他知道那是邵鸣谦,只要看到邵鸣谦那挺立如山的身影,他就永远对大魏的将来抱有希望。

高达十丈的点将台之上,邵鸣谦英目收紧、俯瞰全局,左右三尺之外分别立着一红一白两条窈窕如画的绝美倩影,竟与这点将台上的沉重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这样两个女人出现在军中,本就是很离奇的事情,更遑论是在这点将台之上。

若在以往,邵鸣谦是绝不会允许女子踏上自己的点将台的——可若是这两名女子,事情又该另当别论。

只因她们是小幽与月遥。

有二女随身保护邵鸣谦,傅潇相信谁也不能在这万军之中突杀邵鸣谦。

就在这时,邵鸣谦忽然上前三步至点将台前沿,寒芒四射的三尺令剑缓缓出鞘,直指前方。

剑锋所指之处正是黄河,正是跨越黄河而来的匈奴船队。

邵鸣谦的军令也只有一个意思——进攻!

简单的要命。

战鼓擂响,战旗狂舞。

点将台前方,三千“白袍军”与两万魏军跟着鼓声有序前进,另有三十台投石机早已安置在南岸前线,只待那河上的浩瀚船队近岸的那一刻。

那一刻,已至!

当匈奴军的首排战船进入投石机的射程之时,三十块巨石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圆滑的弧线之后,如流星雨一般重重砸落!

爆碎之声接连响起!

这一轮石雨过后,河上六艘战船的船体上立时多了六个要命的窟窿,河水狂涌而入,不消半盏茶的功夫便将这六船的匈奴士兵尽数拖入河下。

另有十二艘战船运气尚佳,并未被投石伤到船体要害,其中虽有四艘船也被碎石砸中船体吃水之处,所幸破洞较小,不至于来不及抢救。

是以,船上的将领当即下令——命令那跟军出征的“千舸坊”工匠取出提前备好的材料修补漏洞,却不停敢在此期间怠慢前行之势。

匈奴军的进势不停,魏军的攻势自然也不会停。

当投石机完成第二轮投射之后,已有十三艘匈奴军战船沉入黄河之底。

以这十三艘沉船为代价,终有八艘战船当先横靠南岸河畔。

紧接着,船侧的护壁如同一座悬于护城河上的桥梁般轰然落下。

漫天扬尘之中,但闻蹄声响起。

若不是亲眼看见,一众大魏将士绝不会相信,这世上竟然真有人会将骑军部署在战船上,而且用的还是体积庞大的大舸。

一排大舸方才靠岸,候战已久的过千“统阿军”骑军已疾冲而下,借着居高临下的地势,又将战马的奔袭速度猛提三成。

这支“统阿军”的目的并非邵鸣谦所在的点将台,而是那一台台正在准备下一轮投射的投石机。

只有破坏了这些大杀器,后续的船队才能继续稳定前行。

这俨然就是一场敌我战术再明确不过的硬仗。

既是硬仗,留给两军的选择自然只有硬扞一途。

“跟老子冲,一个敌军都不要放过去!”

傅潇长剑出鞘,当先拍马冲出,同时举剑高呼:“魏武雄风!”

“复我中原!”

如动九霄的咆哮自傅潇身后冲向天际,三千“白袍军”紧随而上,宛若一股银白色的洪流冲向那迎面而来的匈奴骁骑。

眨眼间,两支骑兵队伍如巨浪般轰然相撞,千层碎花飞溅而起!

一时间,兵刃交击之声密麻如雨,破肉断骨之声不绝于耳。

战马在嘶吼中倒下,骑手在血泊中挣扎。

在这股对冲的洪流之中,忽见一条亮眼的“白龙”直冲“统阿军”正中,如尖刀般在敌军中央硬生生撕出一道裂口。

这支骑军的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每战必要身先士卒的程春飞。

程春飞遥想战前,傅潇曾对他与“白袍军”各队将领如此说道:“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敌军登岸!”

“这三十台投石机都是出自蔡家巧匠之手,无论是射程还是精准度都远超我们在关外用的那些老掉牙!”

“我们多守住南岸一刻,这些大宝贝就能多为我们击沉一艘敌船!”

程春飞自认为没有什么领军的大才,所以他从不会质疑傅潇的命令。

对于傅潇下达的指令,他从来也只有一个态度——军令如山,誓死完成。

如果他没有完成傅潇的军令,那只能说明他已经在完成军令前战死于阵前。

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他绝不会停下冲锋的脚步。

是以,任凭身旁的战友不断倒下,他却丝毫没有退缩。

哪怕身上的伤口已是鲜血淋漓,已然染红了白甲白袍,他仍是左冲右突,手中长枪龙飞凤舞。

可他随之发现前方的敌军竟是越来越多,丝毫没有被他这一支彪军冲散的趋势。

他定睛远眺,这才发现敌军的第二批船队也已成功靠岸,随之而来的是第二批“统阿军”骑兵。

昂首望天,正有两排飞石划破天际,一股脑地砸入匈奴军船阵中。

程春飞不用看也知道,这第三轮投射定然可以给以敌军不小打击。

可当他看到即将登陆的第三批“统阿军”,他的心开始逐渐下沉。

——太多了。

那简直是砸不尽的战船,杀不完的敌人。

面对破空而来的巨石,呈方阵之形的匈奴船队就像不知后退为何物,依然保持稳定的速度前行。

看着那排山倒海般压来的“白袍军”与两万大魏边军,先行登陆的三批“统阿军”的眼中非但没有半分恐惧,瞳孔深处反而燃起一种贪婪的渴望。

那是对荣誉与财富的渴望。

恶劣的生存环境早已将这些草原勇士培养成一头头嗜血猛兽,大单于的坐镇又让这些猛兽拥有了一种无畏死亡的可怕意志。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大单于就是整片草原的信仰。

身为大魏边军信仰的邵鸣谦,深深明白当一个士兵拥有绝对的信仰之后,会爆发出何等可怕的力量。

是以,哪怕泰山崩于前,他也不可以表现出半点慌乱,因为他的意志绝不可以输于大单于。

只见令剑横挥,两边旗官即刻会意,连忙急舞手中令旗。

这一军令的传递对象并非正在阵前厮杀的“白袍军”与大魏边军,而是自开战至今始终没有出现的一万水军。

在大单于下达渡河命令之前,也曾望着波澜壮阔的黄河感到好奇——他居然没有在黄河南岸看到一艘敌军的战船。

他不禁想道——难道邵鸣谦决定等他的船队登陆以后进行白刃战?

不是的。

大单于之所以没有看到邵鸣谦的水师部队,只因邵鸣谦早已将一万水军部署在此段上游,只待开战之后再作为奇兵放出。

此刻,大单于立身于匈奴军船队中央,立身于那鹤立鸡群一般的伟岸宝船之上,一双虎目远望上游,只见两岸之间忽然多了一片连绵黑影,如同一条蛰伏已久的蛟龙踏河而来。

就是这支奇兵!

这支奇兵已现!

借着奔流而下的黄河大势而现!

眼见那浩浩荡荡的船队奔流而来,大单于瞬时目光收紧,发现这支大魏水军的每一艘战船船头,尽装有用于撞击敌船的加大号突冒,显然是有心利用湍急水势增强突冒的冲刺之力。

随着水流愈发湍急,船队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战船好似脱缰的野马,在浪尖上跳跃。

此时,对面的匈奴军已是清晰可见,那一声声愤怒的呼喊声,也隐隐压过浪涛的哮声约约传来。

可这些大魏水军的将士却是毫无惧色,只是紧握手中的兵器,目光如炬般紧盯前方,只等战船靠岸,便如猛虎下山般冲向敌人。

终于。

借助黄河奔腾而下的磅礴水势,船队如离弦之箭般向着敌军飞撞而去。

船头劈开巨浪,溅起的水花足有一丈多高,恰似千堆雪浪;船舷两侧,浪花如飞箭般掠过,噼里啪啦的声响源源不绝。

“咔嚓!”

沉闷的巨响中,一艘匈奴军的大舸如同脆弱的枯枝,在突冒强大的冲击力下瞬间裂开,河水顿如饿狼般汹涌灌进船舱,整艘船因此开始摇摇欲坠。

列队偏后的战船则被撞得原地打转,一众匈奴士兵在甲板上东倒西歪,发出阵阵惨叫。

至于那些护在两翼的偏小战船更是被撞得船板纷飞,碎木似暗器般四处飞溅。

震天杀喊登时大作,一批大魏水军已趁机迅速登上敌船,挥舞着手中刀枪,展开了激烈的近身搏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