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天光渐明。
乐山大佛脚下,那片因凌云窟崩塌而留下的巨大乱石堆与烟尘尚未完全平息,空气中仍弥漫着硫磺、焦土与淡淡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然而,此刻场中所有人的心神,却早已被那废墟之前,昂然而立的火焰凶兽,以及兽背上那一道白衣身影所彻底攫取、冻结。
沈青云飘身落地,火麒麟低伏身躯,鼻息喷吐着灼热的气流,铜铃般的巨眼扫过四周人群时,依旧带着属于上古凶兽的桀骜与凶戾,但当它目光触及身旁的沈青云时,那凶光便会不自觉收敛几分,显露出一种被强行压服的屈从。
这细微的对比,更让在场众人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颤栗。
不是幻觉,不是伪装,那不可一世的火麒麟,真的被沈青云降服了!
聂风、步惊云、秦霜三人最先从极致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们毕竟是青云宗核心,心志坚韧远胜常人,加之对沈青云早已建立起近乎盲目的信任与敬畏。
此刻见宗主安然无恙,甚至收服火麒麟,心中那担忧瞬间化为狂喜与更深的崇敬。
“恭喜宗主!贺喜宗主!降服神兽,凯旋而归!”
秦霜最先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宗主神威盖世,弟子拜服!”
聂风与步惊云也随之躬身,语气充满敬仰。
沈青云微微颔算,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那被兽皮紧紧包裹、仍散发着温热与隐晦灵韵的晶石莲座上:“做得不错。此物关系重大,需妥善安置。”
“是!”
三人齐声应道。
沈青云不再多言,翻身上了火麒麟宽阔的脊背。
火麒麟身躯微震,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吼,似乎仍有些不习惯被人骑乘,但在沈青云手掌轻轻按在它颈后鳞甲上时,便立刻安静下来,只是那燃烧的眸子狠狠瞪了周围人群一眼,吓得不少人连连后退。
“回天下会。”沈青云淡淡开口。
“是!”
聂风三人立刻行动。
秦霜再次扛起血菩提树的包裹,聂风与步惊云一左一右护卫,四人不再理会其余众人,转身便欲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直到此刻,周围那些幸存下来的江湖人士,才仿佛被解除了定身咒,从石化状态中缓缓复苏。
然而,复苏之后,却是更深沉的寂静与复杂到极点的目光。
无名与独孤剑圣并肩立于一处稍高的石上,两人的脸色都凝重如水,眼神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波澜。
“降服火麒麟!”
独孤剑圣干涩地笑了笑,那笑声却比哭还难听,“老夫毕生所求,不过是剑道极致,以为剑二十三已近天人之境,如今看来……不过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他枯瘦的手紧紧握着剑柄,指节发白,仿佛要捏碎剑鞘,但最终,那手却缓缓松开了,连同眼中最后一丝与沈青云争锋的锐气,也彻底黯淡下去。
面对一个能将上古凶兽当坐骑的存在,任何比较的心思,都显得如此可笑与苍白。
无名长长叹了口气,那向来澄澈平和的眼中,此刻充满了忧思与茫然。
他望着沈青云骑着火麒麟远去的背影,那背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仿佛与这片天地山川融为了一体,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也无法揣度的威严。
“中原武林,不,整个风云岛的格局,从今日起,将彻底改写。”
“青云宗已成擎天巨柱,无人可撼。”
“只希望沈青云的心性,真能如他此刻展现的气度一般,泽被苍生,而非……”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那担忧,却刻在了眉宇之间。
第二刀皇与第三猪皇、第二梦三人,更是面如土色,远远缩在人群边缘。
第二刀皇之前那点因为大哥身死而残留的不甘与怨愤,此刻早已被无边的恐惧冲刷得干干净净。
看着那神骏狰狞的火麒麟,想起沈青云化身白龙、诛灭第一邪皇的恐怖景象,他只觉得浑身发冷,连握刀的勇气都几乎丧失。
什么断情七绝,什么刀道争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不过是笑话。
“爹,我们……我们快走吧……”
第二梦声音颤抖,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袖,生怕他再有一丝一毫的不理智。
第三猪皇连连点头,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对对,梦侄女说得对!”
“此地不宜久留。”
更多的人,则是默默地望着沈青云一行人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有敬畏,有恐惧,有羡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与认命。
经此一役,沈青云与青云宗的威名,将不再仅仅是传说,而是实实在在、烙印在每一个人心头的、如同神魔般不可逾越的现实。
从今往后,风云岛上,还有谁敢直撄其锋?
无人阻拦,也无人敢上前搭话。
所有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目送着沈青云骑着火麒麟,带着聂风三人,以及那疑似血菩提树的包裹,大摇大摆,从容不迫地消失在山道尽头,融入了初升的朝阳之中。
沈青云一行人并未急于赶路。
火麒麟脚程极快,且崎岖山道如履平地,但背负着血菩提树这等灵物,以及考虑到可能还有暗中窥探的目光,他们选择了相对稳妥的路线。
两日间,昼行夜宿,穿越山川密林。
火麒麟的存在,无疑是一道移动的奇观与威慑。
所过之处,鸟兽惊散,山林寂静。
偶尔遇到城镇村落,更是引起巨大轰动,百姓商旅远远望见那燃烧的巨兽和兽背上白衣如仙的身影,无不惊为天人,或跪拜祈福,或骇然走避。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四方传播开去。
沈青云并没有任何隐秘凌云窟以及火麒麟一事,他要的就是招摇过市,将这些事情传出去。
让风云岛上众人都知道此事!
他的目的,就是震慑风云岛武林人士,让众武林人士明白,他沈青云以及青云宗,已经是他们无法招惹的存在。
至于聂风三人,亦是无比的自豪。
特别是聂风,这一次凌云窟之行,他收获颇丰,找回了家传武功和宝刀!
而这一切,都得益于沈青云。
往后,他一定努力效忠沈青云,以报答其恩情。
“大家打起精神,加快速度前进!”
沈青云大喊一声,拍打火麒麟的后背,驰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