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着便装的幽影卫百户越众而出,将一枚令牌亮在守军眼前,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幽影卫百户,奉命行事。让开通道。”
那统领看到令牌,瞳孔微缩,显然深知幽影卫的权势与可怕。
但他职责在身,看着后方黑压压的人群,硬着头皮没有立刻让开,而是压低声音问道:
“原来是幽影卫的大人……恕卑职多嘴,只是……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流民随行?这数目实在……”
百户眼神一冷,打断了他的话,
“幽影卫办事,不该问的,别问!”
统领被他目光一扫,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
他深知幽影卫的手段,更明白这些人直属皇室,权柄极大,绝非他一个边境小小的统领能够得罪的。
就在那统领权衡着是否要放行之际,人群中一个焦急的声音突然响起:
“军爷!俺们就是大夏的子民啊!凭什么不让俺们回家?”
一听这话,那名幽影卫百户以及李佑和白芷,心中同时一沉,暗呼不妙。
果然,这一声呼喊,如同点燃了引线,立刻引爆了队伍中压抑已久的情绪。
“是啊!我们是被那帮天杀的血影盟骗到掸北的!好不容易逃出来,凭什么不让我们回家?”
“对啊!我家就在临沧郡,快放我过去!我要回家!”
“求求军爷行行好,让我过去吧,孩子都快撑不住了……”
一时间,哀求声、诉说冤屈声、归家心切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听到这些血泪控诉,不少边军士兵都面露不忍,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握的兵刃。
那统领听到“血影盟”、“被骗到掸北”这些字眼,脸色骤变,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
他立即对身旁亲兵低语几句,亲兵领命匆匆赶往哨塔后方。
不多时,一位身着七品守备将军官服、神色倨傲的武将在众多亲兵簇拥下大步走来。
他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随即板起脸喝道:
“吵什么吵!此地乃军事重地,岂是尔等喧哗之所?”
随即,他目光转向那幽影卫百户,语气带着几分官腔,
“这位同僚,非是本官不通融。只是如此多人跨境,若无上官明文,本官也担待不起。”
“依我看,还是请诸位暂且留在关外,待本官请示上峰之后,再行定夺。”
幽影卫百户闻言,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厉声道:
“这位将军!幽影卫行事,何时需要向你区区一个七品守备逐一禀明?若是耽误了要事,你担待得起吗?”
“哼,幽影卫固然权柄甚重,但边关防务自有法度!”
那守备将军见状,也强硬起来,手按剑柄,
“没有通关文书,就是不能过!”
幽影卫百户眼中寒光一闪,语气愈发冰冷: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放,还是不放?”
随着他的话语,身后数名幽影卫成员同时手按刀柄,凌厉的气势陡然爆发。
虽然人数不多,但那凝练的杀意与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息,竟压得对面数百名边军呼吸一滞。
守备将军脸色发白,却仍强撑着喝道:
“怎么?一名百户居然敢对本官耀武扬威!本官若是坚持不放呢?!”
随后,他转身对身后士兵下令:
“都给本官听好了!今日,若无文书,谁敢踏过关线半步,一律按敌国间谍处置,格杀勿论!”
“遵命!”
身后士兵齐声应和,刀枪并举。
一时间,双方气氛剑拔弩张。
幽影卫百户怒极反笑,右手缓缓抬起,眼看就要下令强攻。
“且慢!”
守备将军见他真要动手,气势顿时一弱,故作无奈地长叹一声:
“唉……罢了罢了!既然这位同僚如此坚持,本官若再阻拦,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他搓了搓手,换上一副为难的表情:
“这样吧,本官这就派人去请镇守此处的汪参军定夺。他才是此地的主官,只要他点头,本官绝无二话。”
说着,他招来一名亲信,俯身在其耳边快速低语了几句。
那亲信眼神微动,立刻领命,翻身上马,朝着关隘后方疾驰而去。
守备将军这才转过身,脸上堆起勉强的笑容:
“诸位稍安勿躁。汪参军距此较远,怕是一时半刻赶不回来。几位不如先到营中歇息片刻,喝口茶水?”
幽影卫百户心中冷笑,若对方执意不肯放行,他率众强闯倒也占理。
但此刻对方摆出这般通融的姿态,他若再强行闯关,反倒落人口实。
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冷道:
“不必了!我们就在此等候!”
转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
关隘前的气氛从最初的紧张对峙,逐渐变得焦躁不安。
那所谓的汪参军迟迟未见踪影,就连之前离去报信的那个亲兵也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原本就归心似箭的民众渐渐躁动起来,孩童的哭闹声、不安的低语声此起彼伏。
“不是说去请上官吗?这都多久了……”
“该不会是故意拖着我们吧?”
“我总觉得那个守备将军没安好心……”
幽影卫百户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锐利的目光不时扫向关隘后方,又落回那老神在在的守备将军身上。
那守备将军却只是陪着笑脸,时不时故作焦急地踮脚张望一下来路,嘴里反复念叨着“应该快到了”、“路上或许耽搁了”之类的托词。
然而,他那游移不定的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瞟向人群后方的某个方向,心中暗道:
“怎么还不来?!再不来……这帮幽影卫的煞神可就真要按捺不住了!到时候真动起手来,我这小小守备如何挡得住这群如狼似虎的幽影卫?”
白芷将守备将军的举动尽收眼底,清丽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了然与深深的忧虑。
她轻轻抿了抿唇,低声对身旁的李佑道:
“看来,我们等的汪参军未必会来,但不该来的,恐怕马上就要到了。”
李佑闻言,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悠闲地调整了一下站姿,
“无妨,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奇异地抚平了白芷心中翻涌的不安。
她侧目看向身旁这个始终让人捉摸不透的男子,见他眼底那份从容不似作伪,原本紧绷的心弦竟也随之松弛了几分。
“是了,在场众人,唯有他的深浅我始终未能看透。既然他此刻仍能如此气定神闲,想必……是留有后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