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三人对桑普顿的提议态度各不相同。
贝多莉卡一脸无所谓,她不在王国出生,对王国由什么人来统治不感兴趣。
铃音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之情溢于脸上。她不懂政治,但她朴素的价值观并不认同这种听上去就很可怕的事情。
而科罗,则沉默了一下。
——沉默也是种回应,起码科罗并没有反对。
与铃音这种从小就一无所有的孤儿不同,科罗的父亲和村子里的很多男人都参与了王子间的内战,若不是科罗当时年龄不够,科罗也要拼上性命走上战场。
在内战的那段时间里,村子的成年男性都被征召入伍,成为了战场上的士兵。
春天没人播种,秋天无麦可收。
逃兵变成山贼到处肆虐,军队征粮无处可逃。
科罗的父亲差点死在战场上,科罗本人的生活也受到了严重影响。
因为那场内战,科罗对大王子、二王子——也就是王族没有好感。
“有没有一种不需要战争的道路呢?”
没人说话回应之时,铃音先出声了,作为普通人的她并不认为战争是一件好事:“是边境伯向王国宣战,如果我们能说服边境伯的话,或许就不用打仗了吧?”
“圣女大人,人与人之间的仇恨是没法轻易放下的。”桑普顿道:“你也看到了,亚法姆得堡里的居民都忙碌生产与工作,那是他们卖力进行战前准备的证明。”
所以,勇者一行人在城里问东问西的时候,没人搭理他们,一部分是因为他们是外地人,另一部分是因为城里的居民们在忙。
“战争会有很多人死去,这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你重要的人被人杀死了,你会轻易放弃复仇吗?”
被桑普顿问到这个问题,铃音马上想到了雷恩。
当时雷恩被黑山羊打成重伤,快要死掉了,她向神明祈祷救回了雷恩的性命。
若雷恩真的死去了,她会放弃向黑山羊复仇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铃音的沉默被桑普顿视为一种回答,他继续说道:“相信很多人想为在内战中死去的士兵们报仇。”
铃音不擅长辩论,她向科罗投去求助的视线。
科罗将问题抛给贝多莉卡:“你觉得呢?”
“我无所谓。无论正义还是邪恶,只有胜利者才有将来。就像我们人类和魔族,只有一方能笑到最后。”
“我们是在说这个么?我的意思是——”
“——加入哪一边都无所谓,但最后要赢,我要说的就这么简单。”
贝多莉卡双臂抱胸,身为女性的她看起来比男性还要飒爽。
“那我觉得桑普顿的意见挺有道理的。但……在魔族攻过来之前,最好尽可能地保留人类的力量。”科罗说道:“边境伯是个不错的统治者,正因为在内战中死去了很多臣民,所以才会那么执着于复仇吧……可为了复仇,他又重新掀起新的内战,这无疑是错误的。”
“勇者大人,你的想法太天真了。复仇就是错误的么?之前死去的人们就白死了?”
桑普顿坚持自己的意见:“若王族是王国的毒瘤,那就应该在到来前,先清除该死的王族。”
“即便如此,那也是在消磨人类的力量。”
科罗语气坚定道。
他不满王族,可这不能成为他支持边境伯与王族打仗的理由。
见科罗这样说,桑普顿也不好坚持:“那勇者大人有什么意见呢?边境伯不肯听我们的意见,居民们也对我们抱有警惕……这种局面就是所谓的绝境么?”
桑普顿小声说了句“随你咯”,他脸上的假笑似乎是在等待科罗拿出解决问题的方案。
若没有人能提出新的意见,桑普顿依然可以继续说服其他人。
“我发现,城里人都很忙。”
见没人说话,铃音观察着其他人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他们似乎在忙着些什么。”
“战前准备吧。”贝多莉卡道:“搬运粮食和兵器装备,搭建祭坛祈求战事胜利。”
“哦……那是在搭建祭坛呀?”铃音歪着头道。
“铃音,以前村里人跟着军队出战的时候,村里不也举行了欢送仪式么?类似于那种的。”科罗提醒道:“为了祈求战争的胜利、战士的平安。”
居民们将一袋又一袋的小麦搬进磨坊、磨成小麦粉、烤成面包;铁匠叮叮当当地敲打着剑坯;建筑工人努力地修建着仪式用的祭坛。
很多人将会成为士兵离开这里,然后变成骨灰回来。
为了感谢战士们的付出,居民们打算举办大型的欢送仪式。
“大家都这么忙碌,当然没空回答我们的问题了。既然这样,如果我们去帮大家的忙,获取大家的信任,让大家一起说服边境伯就可以了吧?”
“这……”桑普顿露出了苦笑:“圣女大人,你这样的想法是否太天真了点呢?”
“我想让边境伯知道我们的诚意。”铃音坚持道。
“太花时间了。我不认为这是个好的想法。”桑普顿否定道。
“我同意铃音的看法。”
科罗站在了铃音这一边:“获取人们的信任本来就是需要时间的,我们突然跑过来让边境伯停战……无礼的反而是我们这边。我觉得可以试试铃音的办法。”
“徒劳无功。”桑普顿看向贝多莉卡:“你呢?你也认可圣女大人的想法吗?”
“这次的战争规模不小吧。”贝多莉卡判断道:“源源不断的物资从外边的领地运进来,战前准备也要一两个月。即便是加入边境伯参与战争,也要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觉得按照圣女的想法来也未尝不可。”
“贝多莉卡!”没想到平时冷冰冰的贝多莉卡会站在她这边,铃音的声音中蕴含着感动。
“战斗能爽快地解决一切问题,可也会让人失去许多。”贝多莉卡寂寞地叹了口气。
“那好吧,既然大家都同意这样做,我也没别的意见了。”
桑普顿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附和着其他勇者成员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