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碌的身影在陈宗生跟前晃来晃去,陈宗生问,“不舒服?”
“没有,我是要尽快休息好。”
陈宗生瞅了一眼她的两条白的发光的小腿。
秦烟把毯子和枕头从休息室里抱出来,铺在沙发上,自己再躺下,像是一个听话宝宝一样,给自己盖上毯子。
陈宗生走了过来,“只盖这么些会不会冷?”
“很暖的。”她的脸颊寻着过来蹭男人的掌心,“先生,是不是睡一觉我的腿就可以好了?”
“现在还好,已经不怎么看得出来了。”
“才不是呢,还是一眼能看得出来,还被误会成别的。”
“误会成什么?”
秦烟脸红,“不告诉你。”
陈宗生摸了摸她的脑袋,“睡吧,晚上再按一按也就差不多了。”
“嗯嗯。”
……
医院产科。
陆时亭推门进来,房间里的女人已经服药睡下。
睡的不太安稳,面色中透着一丝苍白,透明的没有血色一般。
医生和他谈过,这个孩子有一半的概率保不住,她还年轻,可以再怀,再这么继续下去,孕妇也跟着受罪。
这些时日,陆时亭能看到她对这个孩子的在乎。
两个人都知道,这个孩子是一根纽带。
如果断了,陆时亭会怎么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陆时亭自己现在也不知道。
“时亭……”
女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脆弱的像是一碰就碎,望着他的眸子充满着不安和担忧。
“孩子没事。”陆时亭轻声说,“只要你好好休息,不要思虑过重,孩子也肯定会没事的。”
女人低下头来,轻轻颔首。
“前三个月安稳过去,就不用那么担心了,到时候我们可以挑一个好日子,先去领证。”
女人猛的抬起头来,眼睫发颤,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都不知道该说哪一句。
她从来没有想过拿孩子逼他。
她也一直想过可以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可当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却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他是因为孩子妥协,并不是,因为她。
如果这个孩子真的保不住,他会不会后悔?
“别哭。”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你现在的情绪不能波动太大,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只需要等着做一个准妈妈就好了。”
病房里突然闯进来一个妇人,直奔病床,“女儿啊,你怎么样,妈妈知道后,实在是担心死了!”
妇人扑上来捉住她的手,开始抹眼泪。
女人诧异的看向陆时亭。
“我们结婚,总要请两家的人。”陆时亭隔开妇人,对她说,“我来和伯母谈,你好好休息吧。”
妇人被迫离开病房,担忧的面孔一扫而光,变成了讥诮。
“陆时亭,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母女还不能多聊一聊了?”
“苗禾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你想谈什么,可以跟我谈。”
“行,你有个准话就行。”妇人不客气的说,“我虽有两个女儿,可这个大女儿是长的最漂亮的,她要出嫁,按照我们那边的习惯,这聘礼你得拿九十九万九,另外我们招待客人的一应花销都得你们出,她现在又怀了你们陆家的孩子,上身的东西就得挑最好的,衣服首饰这些七七八八也得几十万,婚礼筹备的钱也是一笔大花销,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们先领证。”
妇人皱眉,“意思是今年不办婚礼了?这么大个事情,说不办就不办了。”
“一切以她的身体为主,以后会补上。”
“趁月份小,直接办了不就成了吗?”
陆时亭打断她,“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妇人愣了一会,“刚才的那些你都同意?”
“若是合理,自然是同意。”
妇人十分满意,“你同意就行,行了,我也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你过去时,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陆时亭回到病房,就见女人坐了起来。
他快步走过去,“怎么坐起来了?”
“时亭,我妈有没有说什么?”
陆时亭说,“不过是说了一点你们那边的风俗罢了,她作为你的母亲,应该知道你结婚的事情。”
“我妈知道了,她的性格……”
陆时亭看着她,“既然决定了,我就不会后悔。”
“这段时间,她不会来打扰你,等你身体好一些,我就陪你回去。”
女人担忧,“时亭,我父母他们,可能跟你想的不太一样,他们,并不怎么喜欢我。”
陆时亭说,“没有关系,你会有新的家,母亲,父亲,妹妹,都是另外一个家的人。”
“好。”女人弯了弯唇。
……
住院一周后,陆时亭接人出院。
其他几人都过来探望过,但只和陆时亭见了面,没去见孕妈妈。
出院后,陆时亭将人安置在他常住的一处宅子,安排保姆悉心照顾,天不遂人愿,这个孩子平安的度过三月之期,一开始就让爸爸妈妈提心吊胆的孩子终于开始慢慢的成长。
苗禾的身体能经历短程奔波以后,陆时亭陪她回了一趟家里。
家里算上苗禾,一共四口人。
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我爸和我妈小时候对我还是挺好的,好像自从妹妹出生后,就更喜欢妹妹了。”
“高中时候是受陆氏资助,大学期间就是半工半读。”
“他们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妹妹的身上,这么多年,我们联系很少,即便打电话过来,也只是催我结婚。”
这一天,陆时亭对她的了解,比过去加起来都多。
“你有问过原因吗?”
喜欢妹妹,而不喜欢姐姐,这其中,总不会没有任何原因。
但是苗禾说没有。
“每次鼓起勇气想问了,到嘴边的时候又突然说不出口,长大后就不怎么好奇了。”
苗禾的家乡是一个很漂亮的小镇,周围的旅游业发展迅速,如今已经是当地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
苗家住的地方是一栋小洋楼,门前地方空旷,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带着几个小孩子在玩。
陆时亭的车停下,小孩子们好奇的望了过来,女孩也看了过来。
苗禾从车上下来。
女孩笑着走近,“姐姐,你回来了。”
苗禾淡笑着点头,“爸妈呢?”
“他们说你今天要回来,一早就去买菜去了。”
“姐,姐夫,你们快进来吧。”
苗禾制止她,“别那么叫。”
“为什么不行啊,你们不是都已经决定要结婚了吗,是不是啊姐夫?”
女孩歪着脑袋看向陆时亭。
陆时亭走过来,揽着苗禾,“确实该改口了。”低头,“先进去吧,外面热。”
苗禾轻声道,“好。”
妹妹的名字是苗秋,性格却像夏天,招待来往不多的姐姐和未曾见过面的姐夫,也丝毫不生分。
相比之下,姐姐的性格就很文静。
“姐夫,我听我妈说,你是大医院里的领导,像你们这样的人,是不是也和电视剧里面的医生一样,上很多手术,拯救很多病人。”
陆时亭说,“医院里的人分工明确,有人会负责这些。”
“原来是这样,果然当领导很好,干的活少,拿的钱最多。”
苗禾见她说话毫无顾忌,提醒她一下。
苗秋不以为然,“姐姐你不要担心,我就是私下里说一说,姐夫肯定不会小气的计较这些的。”
陆时亭拍拍苗禾的手,示意她没事。
苗秋神色动了动,“你们先坐一下吧,我去给爸妈打个电话。”
她拿着手机去了外面。
苗父苗母接到电话后不久便赶了回来,说,“马上到饭点了,也来不及烧饭,不如中午我们就在外面吃,时亭,你觉得怎么样?”
“姐夫肯定同意啊。”苗秋接了话,“是不是啊,姐夫?”
“在哪里都行,我和苗禾听你们的安排。”
苗禾说,“我要坐姐夫的车。”
“你这孩子,你姐夫要载着你姐过去。”苗母状作不高兴的说,“你就别添乱了,跟着我们过去。”
“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姐夫呢,反正姐夫的车大,三个人也能坐下。”苗秋坚持。
最后分成两辆车出发去餐厅。
上车时苗秋自己打开副驾驶的位置坐了进去,好奇的看着车里的装饰,不时发出感慨。
陆时亭扶着苗禾上车。
苗禾侧过身,“姐,你以前的身体也没有那么虚弱啊,怎么现在走路都要扶着,其实女生还是要自己强大一点才好,身体太弱,总是要依靠别人,时间久了,再亲近的人也会不高兴的。”
“你是你姐姐最亲近的人,当着她的面说这些合适吗?”
从他们抵达苗家开始,苗秋都在有意无意的忽视苗禾,陆时亭是看在苗禾的面子上,才没有出声。
而苗秋却愈发过分。
“姐夫,我也是在劝姐姐,是为了她考虑。”
“你姐姐从高中之后就没有从家里拿过钱,这么多年,也是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反倒是你,一直在父母的庇佑下,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苗秋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陆时亭几句话让她脸上火辣辣的烧起来,他怎么能这么说她!
“时亭,我们该过去了。”
苗禾轻声提醒。
陆时亭将她安顿后,开车前往目的地。
苗父苗母已经在那边等着。
“怎么过来那么慢,是在路上耽搁了吗?”
苗秋走到苗母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妈,我现在好饿。”
“好。”苗母舍不得小女儿受半点苦,“我们快进去。”
用餐时,苗父喝了半杯酒,问起了婚期定什么时候。
苗母拍了他的胳膊一下,“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今年只领证,不办婚礼。”
“不办婚礼啊,原来姐姐也嫌弃麻烦,和我一样,让那么多亲戚看着,累的还是自己,如果是我结婚,我还不如跑出去度蜜月呢。”
“你姐姐暂时不办婚礼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时亭的意思是明年再补。”
苗秋恍然大悟。
除了苗禾一惊一乍,今天的这顿饭吃得还算顺利。
苗父喝多了酒,勉强站稳,“时亭啊,你们今天就在家里住下吧,现在回去也晚了。”
“今天打扰一天了,就不多留了,以后有时间我们再过来。”
“也好。”
从餐厅回去,先回了一趟苗家。
苗秋依旧不知分寸,在车上好奇的问,“姐夫,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姐的啊?”
“我也不太清楚。”陆时亭说,“感情的事情最是无法琢磨。”
苗禾知道他只是敷衍苗秋,但听到这个答案,还是让她有些开心。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很喜欢特别优秀的女孩子?发现了一个闪光点之后,就突然开始变得欣赏。”
苗秋说,“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我接触过的男生都是这个样子,我十分了解你们,我感觉这样没什么不好,总比那些喜欢来的莫名其妙的强很多,大多数女生的喜欢就单纯是脑子一热就说喜欢了,拦着人递情书,却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在男生眼里很掉价。”
“小秋,你谈恋爱了吗?”苗禾好奇的问了一句。
苗秋忽略这个问题。
“姐夫,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陆时亭没有回答。
车里安静片刻,苗秋也不觉得尴尬,转而问苗禾。
“姐,你刚刚问我什么?”
苗禾笑了下,“没什么。”
“哦。”苗秋冷淡下来。
将苗秋送到苗家,苗父苗母让两人进家里再坐会,陆时亭以时间不早为由谢绝,说下次有时间再过来,开车离开。
“你妹妹一直是这样的性格吗?”
“我很少和她接触。”苗禾说。
“她对你有敌意,以后能少来往还是要少来往。”
“会不会是以为我回来和她抢爸妈的原因?”
“说不准。”
陆时亭道,“她不一定在心里将你当姐姐,这和你父母对她的教育有问题,不过,这个和你没有关系,既然这么多年来往的很少,以后也不一定会有多少,我是担心你心软。”
“我会注意的。”
陆时亭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陆时亭停顿片刻,“我只是害怕,你对他们有过高的期待,最后受伤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