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枕恢复之后,西琳又彻底飘了起来,字面意义上的,她倒也没好意思霸占病人的床位,而是飘在半空中,翘着腿慵懒地看着漫画。
“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律者核心是拔高了你的下限,不是让你膨胀觉得自己无敌了。”
星焱无奈地看着逐渐死宅化的西琳,他是真不明白了,明明从西伯利亚起这丫头就应该意识到了的,未完成羽化的律者,在现在膨胀化的战力面前跟炮灰也没什么区别。
至于该如何完成羽化……令使和律者的体系能一样吗?
“你能不能别搁这儿瞎掺和,这和当初说好的可不一样啊。”
芙拉一脸不满地盯着星焱,他并不赞同星焱的观点,正因为身为女武神,身为保护人类的战士,他才知道这份责任究竟有多么沉重。
自私点讲,他觉得现在的西琳就挺好的,眼神里透露着涉世未深的清澈,在圣芙蕾雅学习,和那些新兵蛋子玩着拯救世界的勇者游戏也挺不错。
“我看你也是有点膨胀了……”
“当初要不是【混沌】把你的觉醒状态逼了出来,你小子早被堕落的第三律者给单刷了。”
芙拉依旧有些不服,也不顾其他人是否在旁边,直接和星焱掰扯起了当初的事情。
“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命运】早就将世间的轨迹标注完成,结果就是我赢了。”
“就算再一次面临当初的场景,现在的我能够更快解决掉她,甚至能够揪出冥界行者在她体内埋下的血蛊。”
……
星焱的嘴角抽搐,他也不清楚芙拉脑子里是哪根筋抽了,光明正大地讨论这些,而且……语气还这样刻薄。
同样觉得现在的芙拉有问题的可不止星焱一个,大家纷纷投来怀疑的目光,他们并非怀疑他现在的能力,而是另外的东西。
“不对,不是这样的!”
率先一步发作的还是琪亚娜,她甚至越过了“露娜”的病床,三两步来到芙拉的面前揪住了他的衣领,却没有注意到“露娜”眼中如出一辙的冷漠。
“由乃,还有深雪,她们才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律者,她们可是你最骄傲的学生啊——”
“她们用自己的生命抵抗到了最后一刻,要不是深雪同学,那个时候的我们都已经死了。”
而就在琪亚娜质问芙拉的时候,星焱也悄然来到了“露娜”的身边,直接建立起了意念的通讯链接。
“任务报告上说,[傲慢]的效果已经过去,所以现在,这些都是你内心的想法吧。”
“是,但我没想过会惹她这么生气。”
“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
“[暴食],[傲慢],连续经过两次神性洗礼之后的你……不会还忘了其他的什么东西吧?”
“……我没有忘记任何人。”
……
而另一边,琪亚娜和芙拉的争执还在继续,芙拉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律者同样也有善良之人,但屠戮无数生命的第三律者显然不在此列。
“作为教师,她们是我最失败的学生,但毕竟师生一场,我唯一能够为她们做的,只有亲手送她们上路。”
“啪——”
少女的眼角闪烁着泪花,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响声让病房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就连西琳也只是眉头皱了皱,并没有直接发难。
“是本小姐看错了……”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合格的老师,而是毫不留情将学员推向战场的杀人凶手。”
少女的巴掌让芙拉从上头的状态冷静了下来,看着她眼角的泪花,芙拉的心里也同样不是滋味儿,但她现在应该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芙拉拍开了西琳伸来的手,她现在也不清楚芙拉的状态,更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但毫无疑问,此时此刻,她的安慰毫无作用。
“姐,我没事。”
他的视线看向了星焱,随后起身朝着医务室外走去。
“来吧,大脑,精神,灵魂,用你擅长的办法帮我全都检查一遍,我相信你的能力。”
换做以前的话,芙拉绝对会一意孤行,若不是琪亚娜强行将他锚定了下来,他或许早已经远离了原来的轨迹。
星焱无奈地叹了口气,领着他往天命研究室的方向走去,芙拉现在的状况有些出乎意料,若是能够将这个【秩序】令使留在此世的锚点变得越来越少,那最后他又该何去何从,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自己努力布置了这么久不都白费了吗?
……
研究室。
芙拉褪去了全身的衣服躺在培养仓里,身上的线管连接着各种检测仪器,同样,眼睛,心脏,双手,脸庞,已经转换成原罪武装的几处更是星焱的额外检测对象。
这座基地的研究设备太过简陋,不说总部,就是连圣芙蕾雅,甚至是星空集团的研究室条件都不如,至于从这里找到能够承载神性的材料,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异常……无?”
除了濒临极限的虚无之种,芙拉的身上没有任何异常之处,各种数据也比普通人要高一点。
虽然设备没有检测出任何东西,但星焱已经不是一两次体验过神性的洗礼了,他也并非芙拉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神性浇筑,而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每一处变化。
在神明的角度里,人性有着与众不同的色彩,无论是恶人还是好人,纯粹还是心怀鬼胎,她们的人性都有着缤纷的色彩。
但现在的芙拉……已经有半边身子只剩下了一片璀璨的金,属于一次性承载神性太多的后遗症,无法治愈。
“祂到底在想什么?”
眼中【毁灭】的火焰散去,星焱的脸色变得无比阴沉,现在芙拉的情况无疑和【秩序】有关。
“无情无义,宛若机器般冰冷刻薄地执行着审判的权柄,这就是他所期望的吗?”
“就算记得一切,但这些灰白的画面却让他无法感同身受,又为何还要让他记得这些?”
“现在的他,就像是——【铁律判官】。”
……
三个小时之后,圣芙蕾雅学院。
芙拉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堂后的墓园里,在星焱为他检测完之后,他独断专行地离开了南美分部,当然,来的只有这具男身。
由乃和深雪的衣冠冢也放在这里,还是由他亲自立的碑,只是……她们遗体被埋藏在了极东的土地上。
芙拉俯下身子,伸手擦拭着两个孩子的墓碑,又放了一束白菊在墓碑前。
做完这些,他孤寂的身影坐在了墓园里,冰冷的手掌放在心口,原本应该深有感触的心此刻却毫无波澜。
“我最失败,同时也是最骄傲的学生……”
“果然——现在的我,什么也感觉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