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动高佬,让他平躺,去叫医生,他这是气迷泥丸,中风了!”
疤脸大哥呵斥了卷毛一声,但心里却是犹如刀绞。
他也想不到,原本形势一片大好,因为陈真打死阮文阴,直接让高佬气得中风,让整个场面瞬间失控……
场外二百多人,看着这幅似曾相识的景象,心里顿时觉得阵阵暗爽,有年少无邪的弟子,在看到高佬气得嘴歪眼斜的样子,甚至有些忍俊不禁,‘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
人类的笑声与哭泣一样,都具有极强的传染性,而随着第一声笑声传出来的时候,后面的年轻人也不再压抑,忍不住纷纷笑出声来,整个精武门内瞬间欢笑一片……
疤脸和几个兄弟气得面色涨红,恨不得将精武门中弟子杀光,然而他们的心里清楚,眼下这个局面,莫说杀光众人,自己兄弟能否活着走出精武门,都要看这位霍元甲是否点头了……
“霍师傅,精武门果然名不虚传,今日踢馆,一胜一负一平,不如就此罢手如何?”
霍元甲看着疤脸一脸平和,再没了初到此地时的嚣张和乖戾,面色平和的摇了摇头……
“你若开始便说点到为止,那么现在想走自然可以!”
“你的兄弟若是断了对手手臂之后,能略微收手,不斩落钱师傅的人头,你们现在仍然可以走!”
霍元甲江湖人称黄面虎,说的便是他面如平湖,心有猛虎。
而这些安南人下手过于阴毒狠辣,早已惹得霍元甲动了杀心。
只不过,他为了能诛杀首恶,在一负一平之后,便琢磨着如何能得到眼前这一胜一负一平的局面。
而陈真的出现,则让他看到了这个希望。
为此,霍元甲不惜让陈真冒险出场。
这才是武门赤裸裸的生存法则!
宗门声名之前,他自己都可牺牲。
所以,霍元甲怎么可能在收网之前,放任对方潇洒离去?
“想走,可以,只要跟我分出胜负,打出生死,自然可以带着你的名声离开!”
“好!”
精武门弟子闻言,齐齐爆发出震天喝彩,之前连番的憋屈与悲愤,仿佛在这一刻集体得到了宣泄。
陈真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嘿嘿,师傅这腹黑的性子果然没变!”
快意恩仇之后,只觉念头通达无比。
刚刚他虽一击得手,将对手直接踢死,但事后也难免后怕不已。
尤其最后那一脚,争得便是一线。
快,则一脚夺命全胜;慢,则必定断腿败亡。
所以,尽管获胜后,陈真心中郁结全散,但在大紧大松之下,尾椎也难免一热,再拿捏不住周身毛孔,整个身上瞬间热汗淋漓,头顶白气蒸腾……
“陈师兄,你刚刚那一记变线踢可真厉害,跟我爹教我的无影腿有异曲同工之妙!”
黄汉林走了过来,递给了陈真一张汗巾,脸上露出阵阵敬佩之色,同时拉过一旁的叶问……
“这位是我新认识的兄弟,咏春叶问!”
叶问与黄汉林过来,依照武门规矩,双手抱拳为礼!
“佛山咏春,叶问,见过陈师兄!”
“见过叶师弟,你们年纪相仿,日后多亲多近,至于这变线腿法,等师傅宰了那厮,我去校场教你们!”
旁边弟子闻言,眼中羡慕不已,纷纷上前给大师兄端茶送水,想着要跟陈真学习他的腿法……
安南杀手这边,一连折损了两个兄弟,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凝重。
疤脸老大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缓缓脱下外衣,露出一身精悍的肌肉,一步步走入场地中央。
他的手中,握着两柄造型奇特的锥形单刃刀剑,锋刃笔直,刀背略带弧度,看起来寒光四射,却又略显诡异。
“北宁,陈兴龙,请指教!”
霍元甲刚刚一番话,让陈兴龙明白,此人不愧是一方豪强,平时谦虚平和,实则城府极深,涉及门派声名,更是唯有以生死相争。
“兄弟们想要全身而退,唯有擒贼先擒王!”
陈兴龙挥动奇门双刀,一刀过顶护首,一刀伴肋裹背,目光锁定霍元甲,展现出了最强刀架,准备将这个精武会的灵魂人物斩于刀下!
霍元甲面沉如水,缓步而出。
港府宗师一死一重伤,也让精武门的颜面扫地,更让他心中杀机四伏,怒火积郁。
“精武门,霍元甲!”
一旁的弟子,连忙端上一个托盘,只是这一次,托盘上只有一把刀静静的躺在上面。
这柄刀,并非南北武门惯用的单刀,而是极为少见的双手带大刀。
所谓的双手带大刀,是古代‘六合刀’在民间的延续,形制与武圣关羽所用的‘青龙偃月刀’相同,背厚刃薄,刀头阔厚,背嵌青龙……
“当年王五赠六合刀于吾父霍恩第,嘱他要‘斩邪祟,守正道’,今日你能得见此刀,足矣!”
陈兴龙面色凝重,没有想到霍元甲还没出场,便已看出自己双刀特点,甚至是暗藏的必杀技,不过,嘴上却仍自硬气……
“中原刀法,刚刚已经领教,绵软如妇人描眉,希望霍师傅不会让陈某失望!”
“必不负汝所望!”
霍元甲并不上当,声音沉稳如铁,手上长刀化作乌龙起势。
这一刀,虽是以双手刀起手,可刀势却尽显轻灵,他竟然用双手重刀,使出了霍家燕青刀,刀尖点颤如雨打芭蕉,直插陈兴龙双刀衔接的缝隙……
陈兴龙冷笑,看出霍元甲这一刀乃是虚招,双刀裹首缠身依次点在大刀之上……
当当……
大刀被荡开,而陈兴龙双刀则顺势随身而走,贴身大刀刀背一撩一斩,纵向撩劈霍元甲的下颌,横斩切割其腹部,刀势尽显狠辣本色……
霍元甲双手向后拖刀,只将角度略微向下变化,便以斜拉的刀身轻松化解竖劈,随后刀柄向下一压,又在毫厘之间,破坏了横斩的刀路轨迹……
当当……
大刀角度再变,在空中划出圆弧,绞开横斩长刀后,又顺势一刀斜劈而下……
嗡……
陈兴龙双眸微微一眯,左手刀锋‘唰’地一声快速回撤,右手刀前突以刀尖贴着大刀向一旁牵引拉扯,等到厚重的刀身落在中线的刹那,左手刀也已经回到下方……
咔!
陈兴龙双手一合,两柄奇门长刀瞬间合二为一,化作一柄巨大的剪刀……
北宁越武道,双刀一剪流,最擅长锁拿对手兵器的同时,顺势剪、刀合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双刀一绞,先将沉重大刀“锁”入剪刀口,然后顺势下压,下面的刀锋划刺霍元甲的下阴,上面的刀锋则向他的眉心斩落!
“你输了。”
陈兴龙双臂发力,以剪绞之劲牢牢锁拿住六合大刀,而分开的双刀则散发出浓浓的杀意,织成绞杀一切的银剪……
此乃双刀一剪流的杀招——断兵落首,陈兴龙不知用这巧力断重兵的奇门技法,斩杀了多少对手……
“我看未必!”
霍元甲轻轻一笑,双腕齐齐一震,刹那间,轻盈灵动的刀势就瞬间骤变!
嗡!
这一刀虽然只进寸余,可却已不再是燕青刀的轻灵,而是化作了大刀王五‘六合刀’的崩山劲!
亢!
霍元甲毕竟是还丹巅峰,手上丹劲爆发之下,大刀如龙蛇转动,其势不抽反进,借对方绞力为引,全身筋骨如大弓炸响,借着一步踏出的崩劲,既躲开双刀枭首刺腹,又将腰腹之力融入刀身……
嘎嘎嘎嘎……
大刀沿着银剪的锋刃剧烈的摩擦、刮蹭甚至是劈削,几乎在刹那之间,便将下方刀刃生生抹平,等到双刃间的绞力一轻,双刀大刀也已顺着这股力道消融,彷佛从漩涡中挣脱一般,猛然加速震荡……
当当……
大刀背为龙脊,刃为龙爪,一个旋身崩炸,就如青龙搅海一般彻底挣脱银剪的桎梏……
“锵——咔!”
陈兴龙虎口撕裂,双刀应声脱手一半,惊骇之下,连忙撤步暴退……
“哪里走!”
霍元甲人刀合一,迷踪步缩地三尺,大刀化作一道凄厉弧光,使出了霍家刀中的杀招‘迎风抹喉’!
厚重的大刀一闪而过!
无声。
从容不迫!
陈兴龙身形一顿,整个人便僵立当场!
一道细线在他的鼻子中线显现,随后大半个脑壳压着这条斜线缓缓向下滑落……
“好刀…有魂……”
陈兴龙的嘴巴挤出几字,滑落的半颗头上,瞳孔彻底涣散……
铮!
霍元甲大刀挥舞,一道血线甩落地上,随后收刀拄地,校场上微风稍憩,四处尘埃落定。
骄阳正烈,照在霍元甲的黄脸上,彷佛金面,身影向后拉长,与刀身上蟠曲的青龙影重叠,好似大刀王五虬髯怒目的虚影,正与他并肩而立。
“江湖踢馆,生死有命,几位,可还要继续挑战?”
霍元甲面向陈兴龙,锋刃朝向剩余三个安南人,声音如虎啸山林……
枪佬、卷毛和毛子面面相觑,心中虽然悲愤,脸上却是丝毫不敢露出,而毛子在略一思索后,双手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
“精武英雄,威风八面,我等安南之人,不识天数,如今甘心认输,从此遇见精武门人,必定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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