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电话响过三声之后,汪洋才缓缓拿起手机。
指尖都在颤抖。
“陈叔叔。”汪洋声音压得很低,不自觉的带着一丝警惕。
“洋洋啊,忙不忙啊?听说现在AIt发展很不错……”
陈兴国声音爽朗,笑呵呵的,仿佛之前的事从没有发生过。
“挺好的陈叔叔,多亏您照顾,要不然肯定不会这么顺利的,回头我想让彤彤再转30%股份给小曦……”
“不用不用,这么客气干嘛……”汪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兴国打断。
对方的语气听不出任何问题,汪洋握着手机的手略微放松一下。
接着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心。
“陈叔叔,您是有什么事么?”趁着陈兴国喘息的功夫,汪洋急忙问。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是吧,你这孩子……”
“不是的陈叔叔,您别误会……”汪洋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什么时候陈兴国这么和蔼可亲了?
“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啊?我打容容电话她也不接,唉,等你有个女儿就知道当父亲的不容易了……”
汪洋缓缓坐直身体,心头突然一紧,指尖再度攥紧了手机。
陈兴国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按正常是年后一月初吧,差不多再有一个月,怎么了陈叔叔?”汪洋耐着性子,拳头已经握了起来。
“嗯,也没啥大事,老爷子一个战友的孙子过年从美国回来,我们约着想让跟容容见个面,人家也是有背景的人,即便比我们差点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合适的话,容容大学毕业就让他们结婚。
老爷子等不起了……”
汪洋脑袋轰的一声。
手机已经从手里滑出,被他瞬间抄了回来。
血液瞬间凝固,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婚事?合适?
陈兴国口中的“合适”,从来不是感情,而是权衡利弊后的交易。
“陈叔叔!你们不是说不再干涉小曦的个人问题么?
不是让她自己选择吗!
这事陈爷爷是点了头的!
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汪洋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声音都在颤抖,额角青筋暴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声冷哼。
完全没了刚才的和蔼可亲。
“你是在质问我么!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我?”
陈兴国的声音骤然低沉,冷漠。
“我们给过陈曦机会,她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家里也支持!
可惜,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
不是我们没给她机会!
她喜欢的人选择了你,汪洋!
而你,根本就不曾在乎她对吧?
你有什么资格现在跳出来指责我?
当初陈曦为了你连尊严都不要,跪在她爷爷面前!
而你做了什么?
我不怪你,爱情本来就不能勉强。
所以,联姻是最好的选择,没人敢委屈她!
她这辈子不管在哪不管和谁在一起,都是被捧在手心的公主!
我现在联系不上她,你有时间转告她,放假后尽快回燕京!
另外,AIt你好好经营。
不是陈家的陈家也不会要,这点你大可放心!
陈家永远视你为朋友。”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听筒里只剩忙音。
汪洋僵在原地,掌心全是冷汗。
许久之后,他的手依然在颤抖。
不,是整个人都在颤抖。
下一秒,他狠狠的把手机摔在地上。
桌上的杯子,文件,一股脑的全都推到了地上。
玻璃的破碎声混着文本的掉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啊——!”低沉的怒吼从他喉间发出。
他红着眼,一拳砸向墙壁,指节瞬间破皮,红色的血珠缓缓渗出。
没多久就染红了整个指节。
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从陈兴国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开始,他就觉得有问题。
他早该想到,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的过去。
的确,AIt是一帆风顺了。
可这却是用陈曦的自由换来的。
而他也成了那个始作俑者。
真绝啊……
这就是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么……
他真心斗不过。
汪洋惨笑着摔在椅子上。
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前几天陈曦那欣喜的声音依稀还回响在耳边。
如今,他该怎么面对她……
起身捡起手机,屏幕早已裂痕斑驳,指尖在拨号界面停顿了几秒。
汪洋重重叹息一声,一双腿如灌满泥沙,几乎是拖着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大风呼啸。
太阳躲在云层中,原本明亮的天色此刻也变得灰暗压抑。
一如他纷乱的心绪。
陈曦的笑容浮现眼前,纯净得像山间晨露,不染尘埃。
可他如今握着的,是将她推向枷锁的钥匙。
以后陈曦不管发生什么,责任都在他……
慢慢把手机放到耳边。
原本单调的嘟嘟声此刻像是一记又一记重锤敲在心上。
“洋洋?有事吗?”沈文君温和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汪洋缓缓舒了一口气。
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沈阿姨,实在抱歉打扰您,我有个请求想跟您说一下,您现在方便么。”
“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阿姨,我想把AIt全部送给陈家,我不要了行不行,我现在就可以拟合同……”汪洋双目无神的盯着远处的高楼,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洋洋,到底怎么了?”沈文君声音明显焦急。
汪洋手死死的扣着窗框,面无表情的把刚才陈兴国那个电话说了。
“什么?!等会阿姨问一下再回你好不好,我现在在申江,燕京那边的事没跟我说。”
“谢谢阿姨,麻烦您帮忙转达,现在AIt还是有点潜力的,而且当时陈爷爷也答应了不会再去为难小曦……”
“好了洋洋你别着急,我是容容妈妈,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说完沈文君就挂了电话。
汪洋手机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顺着窗框缓缓滑坐到地面,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
灰暗的天色压得人喘不过气,远处高楼的轮廓在风中模糊成一片阴影。
这一局,他真的想不出什么解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