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宋晚舟迫不及待地带着样品去了王家。
“倩倩,你快试试这个!”她献宝似的捧出一块淡青色的香皂,“青竹味的,洗完手又香又滑。”
王倩倩接过香皂,低头嗅了嗅,惊喜道:“哇,这味道好特别,有种置身竹林的感觉呢。”
之前她试用了刺玫花香的香皂,还给她娘带了一块,王夫人用后赞不绝口,说比府城里卖的澡豆还好使,洗得干净还留香持久。
能得王夫人的夸赞,宋晚舟心里乐开了花,这无疑是对她们产品最好的认可。
“还有这个。”宋晚舟又掏出一个小瓷盒,“春妮调的口脂,用的是山茶花汁,颜色正得很。”
王倩倩用手指蘸了一点,轻轻抹在唇上,对镜自照,只见双唇顿时添了一抹娇艳的玫红,衬得肤色越发白皙。
“真好看!”她由衷赞叹,“这要是拿到铺子里,肯定抢手。”
“铺子什么时候开张?我让我娘叫上几位夫人一起去捧场。”
宋晚舟又拿了一瓶香脂,手指蘸了一点,涂抹在王倩倩的手背,一边一边说道:“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我打算那天开张。这香脂是用桂花和杏仁油做的,滋润得很,你试试。”
王倩倩低头闻了闻手背,桂花的甜香沁人心脾,她惊喜道:“这个味道我娘一定喜欢!她最爱桂花了。”
两个姑娘头碰头地研究着各种新品,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王夫人路过女儿闺房,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由驻足。
透过半开的门缝,她看见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正兴致勃勃地试用着各种胭脂水粉,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既有欣慰又有一丝不舍。
倩倩马上就要出嫁了,能在这最后的日子里与好友如此尽兴,也是难得的福气。
“夫人?”身后的丫鬟轻声唤道。
王夫人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扰她们,轻步离开了。
“哎,差点忘了。我还做些了样物,送给伯母她们试用一下,需要改进,也好及时调整。”宋晚舟突然想起来什么,朝一旁的徐悦招了招手。
徐悦立即捧着一个匣子走上前,宋晚舟打开,里面是排列整齐的小巧瓷瓶和纸盒,分别装着口脂与香皂。
只不过份量很小,也就够试用个两三次。
王倩倩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会做生意。先用样物吊人胃口,等正式开张时,那些夫人小姐们还不得抢着来买?”
“嘿嘿,这不是跟大哥学的嘛。“宋晚舟得意地眨眨眼,“他说这叫‘欲擒故纵’,先让夫人们尝尝甜头,往后自然惦记着咱们家的好东西。”
她将匣子推到王倩倩面前:“这里面除了山茶花口脂,还有新试的刺玫色,你挑些喜欢的,再分送给伯母她们。”
王倩倩笑着挑了几个口脂小样,又拿了几块香皂,说道:“放心,我指定帮你好好宣传。对了,你给这铺子起名了吗?”
“想好了,就叫‘花想容’。”宋晚舟双目晶亮,“取自‘云想衣裳花想容’,又雅致又贴切。”
“好名字!”王倩倩拍手称赞,“比那些俗气的‘香粉铺’、‘胭脂阁’强多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宋芫正提着食盒,在前去惠王府的路上。
因为流民的涌入,如今的云山县要比年前热闹许多,街上人头攒动。
叫人意外的是,云山县的治安并未因此变得混乱,反而秩序井然。
赶来云山县的流民大部分都在宋芫的安排下,有了安身立命之所,自然也就少了偷鸡摸狗之事。
且宋芫曾几次三番让管事告诫那些流民,若有人胆敢在云山县胡作非为,轻则没收所有田地,赶出云山县,重则送官查办,绝不姑息。
流民们大多数都是拖家带口的,就是为了求个安稳日子,哪敢作奸犯科?因此个个都安分守己。
但也有会一些孤家寡人,或是闲人懒汉不愿靠劳动获取生计,便只能在街头游荡,偶尔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
几年前就发生过流民趁夜潜入县城富户家中行窃的事,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这次涌入云山县的流民足足有数千人之多,却从未发生一起盗窃事件,着实让人感到意外。
宋芫于是派人去打听,才知道原来那些游手好闲之徒都被惠王府招募了过去。
小石榴...到底想要做什么。
宋芫穿过熙攘的街道,拐入一条僻静的小巷。
巷子尽头便是惠王府的侧门,守门的侍卫见是他,恭敬地行礼后便放行了。
刚踏入后院,便听见一阵清朗的诵读声从书房传来。
宋芫放轻脚步走近,透过半开的窗棂,看见小石榴正襟危坐,对面坐着一位约莫四十出头的儒雅男子,正在讲解《春秋》。
“......故《春秋》之义,大一统也。”夫子的声音清朗,却带着几分江南水乡特有的绵软腔调,“王爷可知其中深意?”
小石榴若有所思:“先生是说,天下当定于一尊?”
夫子含笑摇头:“非也。所谓大一统,不在形而在神。譬如江河奔流,终归大海,却不妨碍沿途滋养万物。”
宋芫在窗外听得一怔。
这解释与寻常腐儒截然不同,更透着一股务实与开明的道理。
就是这口音有些熟悉,好像似曾相识。
宋芫正出神间,忽听小石榴笑道:“宋哥哥既然来了,怎么站在窗外?”
他这才惊觉自己已被发现,索性推门而入,拱手道:“打扰王爷和先生授课了。”
“无妨。”夫子起身还礼,青衫广袖随风轻摆,一派儒雅风范。
“这位是沉先生,我的西席。”小石榴介绍道,“这位是云山宋氏的宋东家。”
沉先生拱手作揖,宋芫还礼时特意多看了两眼。
此人约莫四十出头,面容清癯,眉目间却透着几分超然物外的气度。
“久闻宋东家乐善好施,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凡。”沉先生说话时,那江南口音愈发明显。
宋芫心头微动:“先生是江南人士?”
“在下祖籍淮南,后迁居淮州永安。”沉先生微笑,“宋东家可是听出了在下的口音?”
宋芫将食盒放在案上,状若无意道:“确实有些耳熟。我认识一位范县令,也是这般江南口音,听着亲切。”
“宋哥哥说的可是范富春?”小石榴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直接挑明,“他确实出自淮州。”
难怪!
宋芫睨了一眼小石榴,当初就觉得奇怪,这范县令对惠王未免太上心了些,几乎是明摆着偏帮惠王府。
如今看来,他确实是小石榴这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