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远离了那一片被夷为平地的山谷。
深谷战场一行，苏牧没有寻到任何线索，但也不能说全无收获。
在修复了渊虹之后，身处雷霆之中的他见到了洛九川的嘴脸。
当洛九川离去时，苏牧便是知道十五年前的那一战中少不了洛九川的影子。
司马翼主导了那一战，火烧妖族十万大军，而人族的强者也顺势镇压了锦鼠妖皇。
这是人族扬眉吐气的一场大胜，是青霄洲出现在人族舞台，证明自身的壮举。
可在十五年之后的今天，那一场大战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阴谋。
此刻，苏牧坐在一处山崖边上，通体漆黑的仅有锋刃闪烁寒光的渊虹插在地上。
正如莫璃所言，苏牧被一些事给耽搁了。
先是遇见了君淏，修复了渊虹，后是那一道雷霆落下，小黑猫饕餮出现在山谷之中。
许多隐秘逐渐浮出了水面，也让苏牧身陷危险的泥潭之中。
“真的很难想象，现在的你过得如此狼狈。”渊虹之中传来了戏谑的声音。
这难道是修复完整的渊虹诞生了灵智？
其实不然，若是仔细听，这戏谑的声音之中依旧是带着无比的孤傲。这分明就是鲲鹏君淏的声音。
苏牧平淡地说道：“在你看来，我过得很狼狈。但我从不知晓我过往的风光，所以便是觉得如今的生活也还不错。”
渊虹刺穿了君淏的身躯，无数年来都在抹灭君淏的生机。
在未来的某一日，君淏注定要死在渊虹之下。所以，君淏选择提早结束自己的生命，成全苏牧。
一旦拔出渊虹，那恐怖的毁灭之道会完全毁灭他的肉身，连同灵魂一同抹杀。
君淏做好了身死道消的准备，但在渊虹修复的最后关头，渊虹上传出一股吞噬之力将君淏即将消散的灵魂纳入到了渊虹之中。
换句话说，君淏暂且成为了渊虹的剑魂。
继而，苏牧笑道：“相比之下，你比我更惨。你知晓自己以往的风光，如今却被困在渊虹之中，成为渊虹的剑魂，心中定是不甘。”
君淏冷哼一声，怒道：“一定是那女帝搞的鬼。人在屋檐下，尽是任她拿捏，否则我宁死也不会成为一道剑魂。”
君淏何其骄傲，怎么会忍受这等屈辱。
而在小黑猫降临之际，君淏灵魂的意识并未苏醒。他也并不知晓小黑猫与苏牧之间的谈话。
苏牧嘴角含着笑意。“在地下宫殿之中，你曾说过助我修复渊虹，一是为了‘胜’我一次，二是为了当年之事赎罪。可我并不想要你的命。你的赎罪于我而言没有半分意义。”
君淏沉默着，渊虹发出微弱的剑吟声。
苏牧并不清楚神岳覆灭一战的具体情形。但君淏心知肚明。这其中必然有君淏的影子，无论君淏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都造成了神岳覆灭的结局。
所谓赎罪，则是君淏如今所能做到的唯一的弥补。
“你想让我做什么？”君淏深吸一口气，问道。
苏牧爽朗地笑道：“简单。我需要你活下来。一个死人没有任何作用，只有你活着重回巅峰，才有意义。”
“我想阿茶将你的灵魂困在渊虹之中留你一命，也不是为了让你自找死路。”
苏牧需要助力，茶茶也需要帮手。
灵祈君也好，雪汐君也好，他们遭遇了重创，暗中休养。但终有一日，他们会重回巅峰，为当年一战复仇。
在此之前，苏牧需要变得更加强大，也需要更多的帮手。
君淏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死，自然容易。但我需要你活下来，然后帮我。”苏牧真诚地说道。
君淏愣神，渊虹的剑吟声越发清脆，随即从剑中传出一阵揶揄的笑声。“没有想到你也会求人。曾经的你从不需要求人。”
“你也说了，那是曾经。”苏牧不介意君淏的嘲笑，并且反击道，“就像曾经的你也没想过会被困在剑中。”
笑声戛然而止。
“我会助你。”君淏同样真诚地说道。
北冥之渊的鲲鹏帝君不会失信于人，这一点值得肯定。
苏牧笑了笑。现在的君淏不值一提，但将来恢复巅峰的君淏会令整个天地恐惧。
在那一片雷光之中，小黑猫告知了茶茶对于君淏的态度，尽管茶茶早已设下禁制，渊虹复原时的吞噬之力会保留君淏的灵魂。
茶茶本想着将其作为渊虹新的剑魂。被困在渊虹剑中的君淏随时都会被抹去意识，成为一道强大的魂体。
以鲲鹏帝君的灵魂作为剑魂，该是何等奢侈？
但苏牧并没有如茶茶所设想的那么做。他愿意再给君淏一次机会，就凭君淏愿意“赎罪”。
“既然你我是朋友了，作为朋友的我想请你帮个忙。”苏牧狡黠地说道。
君淏无奈道：“朋友，你这么现实吗？”
......
......
洛九川的房中设下了禁制，任何人靠近都会被洛九川感应到。
这样的禁制并不能够瞒过连千钧，而洛九川也知道这一点。
洛九川打开房门，只见连千钧手中拿着一个小药瓶站在门口。
“连兄，是找到苏牧了吗？”洛九川着急地问道。
脸上焦急的神色不像是有假，但谁也不知道他是着急寻到苏牧，还是着急寻到苏牧的尸体。
连千钧将药瓶递给洛九川，说道：“这是宫中的圣药，我给你送来。至于苏牧之事，已经有了结果......”
连千钧拖着长音，顿了顿，并不着急往下说。
他暗中观察着洛九川的神色，想要知晓洛九川的心思。
洛九川一时间没有接过药瓶，催促道：“苏牧究竟如何了？”
连千钧忽然弯起嘴角，如同心中石头落地那般大笑了起来。
“玲珑书院的顾先生传讯给莫姑娘，在最后一刻苏牧被顾先生所救。但苏牧伤势颇重，需要几日时间才能够苏醒。”
洛九川转身之际，眸中闪过一抹恐慌。他不确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好在苏牧还活着，否则我一定会痛心一生。”
连千钧继续说道：“是啊。好在顾先生赶去了深谷战场，才能救得了苏牧。并且，顾先生还说了，苏牧昏迷之前已经得知了十五年前大战的真相，让我从今日起封锁青峰关，切勿让任何人离开。”
话音刚落，洛九川手中的药瓶忽然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