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裴岸,被这么一耽误,天色向晚,欲要出城时,才看到落闩紧闭的城门。
“四公子,城门关了。”
裴岸探头出来,有些不可置信,“这……,是提早关了?”
刘二提着马鞭,小步跑到前头,寻了个路人大叔询问起来。
“哦,你们说城门啊,城内宵禁,但城门早闭一个时辰,听说要正月过了才会恢复如常。”
如此!
刘二回来看向裴岸,“四公子,今儿怕是出不去了,若不明日里吧……”
明日元宵。
裴岸心生疲惫,未有言语,招呼刘二调转马车,回公府去了。
入门之后,直奔韶华苑。
本还想着吩咐丫鬟婆子们,明日里容他去接少夫人回来,一家人好好过节。
在快要到韶华苑时,恰好遇到了带着刘婉刘韵的萧引秀,未等开口,裴秋芸的两个女儿就到跟前给裴岸行礼请安,“舅舅,您这会儿才?值吗?”
裴岸颔首,招呼外甥女起身。
“婉姐儿、韵姐儿,是同你母亲过来的?”
二人点点头,“母妃说过完元宵,我们就要择日回滇南去了,此一去,不知何时还能见到外祖父与诸位舅舅舅母,故而今日里母妃带着我姐妹二人来拜别。”
原来如此。
裴岸心中挂记宋观舟,但还是耐着性子,尽舅舅本分,关切叮嘱两个外甥女。
旁侧萧引秀听他们说完,这才幽幽开口,“天都黑了,你们院子里也不掌灯,适才两个孩子要过去给你媳妇请个安的,也吃了个闭门羹。”
裴岸听来,顿生疑惑。
“韶华苑无人?”
萧引秀撇撇嘴,“是无人啊,我说老四你也上点心,明日里过元宵,总不能任你媳妇在秦府过吧。”
哼!
这宋观舟倒是厉害,不知不觉的攀附上秦家,本还是个孤女,而今正月里竟还被秦家大张旗鼓的接过去住了几日。
瞧瞧,都乐不思蜀了。
裴岸心头一沉,匆忙与萧引秀和两个外甥女告别之后,赶往韶华苑。
当到了门口,满院子没半点光亮。
立在门畔的裴岸,犹如被心爱之人抛弃的可怜虫,对,裴岸自嘲,就是被宋观舟抛弃了。
他推门进去,满园寂寥。
人呢?
裴岸生了气,怒吼起来,不多时才听得裴海的声音,“四公子,四公子?”
“海叔,观舟人呢?”
刚问完,裴岸就给了自己一下,“海叔,我问错了,是这韶华苑的人呢?”
一个个,死哪里去了!
其实去哪里了, 仔细想来就知肯定是随着宋观舟去往温溪山庄了,只是这院子里连个看门的人都不留,别人不在,他裴四还在!
怎地,平日里夫妻恩爱,只是吃醉酒拌了几句嘴,宋观舟你就这样?
离家出走?!
好好好!
真是个面热心冷的女子!
裴岸胸口火烧半边,又疼又怒,如若宋观舟在跟前,他定然要摒弃斯文儒雅,歇斯底里抓着那女人问道,为何?
如此小家子气,就仗着自己宠爱她?
裴岸越想越觉得心凉。
他站在黑暗之中,一时之间,悲从心中来,从年初二到今日里,十来日,他伏低做小,哄着宋观舟,奈何得来的就是这等冷火秋烟的下场。
裴海打着灯笼,走到跟前,“四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老爷与世子还在等你用饭呢。”
用饭?
裴岸早无胃口,欲要一脚踹开正门时,金海赶紧来拦住,“四公子,少夫人去温溪山庄休养身子,本来是要给您留两个伺候的人,但老爷与世子不放心,方才叮嘱忍冬全部带了去。”
“父亲知道?”
裴海笑来,“自是知晓的。”
“父亲作何想来,明日元宵,一家人团团圆圆多好!”
裴海点头,“是该一家人团聚,若四公子挂念少夫人,明儿也不上值,您辛苦往庄子里走一趟,夫妻也能团圆。”
团圆?
呵!
裴岸哼笑, “这韶华苑里头,我就不是个人了,黑灯瞎火的——”
“老爷说让你今儿就歇在正贤阁。”
“……”
裴岸无法理解,“我晚间还是睡韶华苑吧,宋观舟不在,我也是这韶华苑的主人。”
在裴海一番劝说下, 裴岸这才点头,“父亲虽说在等我用饭,海叔也莫催我,容我换身衣物吧。”
身着官袍,大有不便。
打着灯笼入门,裴海点了烛火,屋子里这才亮堂起来,回到内屋,翻找衣物,打开斗柜一看,裴岸又被气了个正着。
他不知自己衣物在哪里,只能翻找。
打开的第一个柜子,就是宋观舟的,空了大半截,只留了几件平日不穿的锦袍衣裙。
呵!
这是搬空了?
再看妆台上,头面首饰也不见了。
裴岸憋着一股火,匆忙换了衣物,走到外屋,询问裴海,“海叔,观舟与父亲可说了要在山庄里多少日子?”
“这事儿老爷不曾说来,只怕要待些日子,白日里忍冬回来,把账册都拉到庄子上去了。”
啥?
裴岸虽说年轻,但遇事沉稳,鲜少慌张。
这会儿听来,再没忍住,抢过裴海手上的灯笼,就奔到对面书房去,房门推开,早间还看到书案上凌乱的书册笔墨,而今空无一物。
倒是书房最里头的架子上,摆满了上了锁的箱子。
裴岸知晓,里头是宋观舟盘好账目的账册。
至于没算好的……
不用多说, 都搬走了。
宋观舟啊宋观舟,裴岸气得牙痒痒,后头跟来的裴海掩口轻咳,“四公子,您若是回韶华苑住,回头请大少夫人给您安排两个伺候的人……”
裴岸一语不发,良久之后,转头就走。
还是裴海关上房门。
出了韶华苑,裴海拿出铜锁,给韶华苑锁了起来。
裴岸回头,“海叔,我还得回来睡呢。”
“四公子,你放心就是,这钥匙一会儿会给大少夫人, 专门给您开门闭门的。”
这韶华苑里,贵重物品可不少。
即便是忍冬带着所有人撤走,裴海也差人来守着院子,若不然也不会裴岸入门,他就掐着时辰过来。
裴岸满脸不悦,垂头丧气的往正贤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