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小慧走到楼梯拐角,即将下楼时,林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拦在了她的面前。
“啊!”刘小慧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惊叫一声,踉跄后退,背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戴着口罩的“护工”,“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林风摘下口罩,露出一个尽可能温和而真诚的笑容,低声道:“刘小姐,别怕。我是白天在隔壁病房打扫的护工,姓林。刚才……我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你们的谈话。”
刘小慧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充满了慌乱和恐惧:“你……你听到什么了?不关你的事!你走开!”她试图推开林风逃走。
“或许,关我的事。”林风没有让开,神情变得严肃而认真,“我知道有人想利用你和你父亲的悲剧,来打击贺老板。但我想告诉你,贺老板是真心想负责到底的,他从未想过推卸责任。而且,更重要的是,你父亲,刘师傅,也许……还有醒过来的希望。”
“希望?”刘小慧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苦涩地摇着头,眼泪又涌了出来,“县里最好的医生都联合会诊过了,连市里的专家都通过远程会诊看了片子,都说……都说脑干损伤太重,醒不过来了,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现在这样……你一个护工,凭什么这么说?你拿什么让我相信?”
“就凭我亲眼见过类似的奇迹。”林风目光恳切,语气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的亲奶奶,之前也是因为中风昏迷不醒,躺在床上好几年,情况甚至比你父亲现在还要糟糕,当时几乎所有医生也都判了‘死刑’,说没有苏醒的可能了。但是你看现在,”林风指了指自己,眼神中流露出温暖的光,“她不仅能自己拄着拐杖走路,还能进行简单的交流,认得出人,吃得下饭。如果你不信,可以去东渔村打听一下,随便问任何一个村民,问问他们林风的奶奶,是不是之前昏迷了很久,现在是不是真的好了。我就是林风,东渔村的林风。”
“东渔村……林风……”刘小慧喃喃地重复着,眼神中充满了将信将疑。林风这个名字,她最近好像隐约听人提起过,说是东渔村出了一个很厉害的年轻人,带领村子发家致富。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眼神清澈而坚定,语气真诚,不像是在信口开河。可是,让植物人苏醒?这实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
“我……我需要考虑一下。”她低声说,声音微弱,内心的挣扎显而易见。巨款的诱惑、对方的威胁、父亲苏醒的渺茫希望……各种情绪在她心中激烈交战,让她无所适从。她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这种听起来太过美好的承诺。
林风没有强求,他知道需要给这个女孩一点时间和空间去消化和验证。他侧身让开道路,温和地说:“好,你好好考虑。我就在医院,如果你改变了主意,或者想去东渔村看看,随时可以来找我。记住,无论对方许诺什么,放弃治疗甚至更极端的想法,都是不可逆的,是通往地狱的路。而你父亲的生命,只要还有一丝气息,就值得我们去争取,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刘小慧深深地看了林风一眼,眼神复杂,然后低下头,匆匆绕过他,快步跑下了楼梯,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林风站在空荡荡的楼梯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第一步,已经迈出。种子已经播下,能否发芽,就看刘小慧自己的选择了,也看天意。他拿出手机,给贺语嫣发了条信息:“鱼已咬饵,接触完成。等下一步。”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刘小慧内心的天平,最终会倾向哪一边。
那一夜,对刘小慧而言,注定是一个无比漫长、充满煎熬的不眠之夜。
她躺在医院附近小旅馆狭窄的床上,辗转反侧,父亲毫无生气的脸庞、那两个男人冷酷而充满诱惑的话语、以及那个自称林风的护工真诚而坚定的眼神,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
一百万、两百万……这些数字像魔鬼的低语,不断诱惑着她。有了这些钱,她可以立刻摆脱现在贫困潦倒的生活,可以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可以像城里女孩一样打扮自己,可以……可以做很多以前不敢想的事情。而代价,可能是父亲的生命,以及自己后半生都无法摆脱的良心谴责。
另一边,是林风所说的“奇迹”。奶奶昏迷后苏醒?这听起来太过虚幻。可是,他那双眼睛,那么清澈,那么真诚,不像是在骗人。而且,他让自己去东渔村打听……万一,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那父亲岂不是就有救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那也是希望啊!
一边是触手可及但沾满罪恶的巨款,一边是渺茫却充满光明的希望。善恶的天平在她心中剧烈摇摆。想到父亲平日里憨厚慈祥的笑容,想到他省吃俭用供自己读书,想到他出事前还打电话叮嘱自己注意身体……刘小慧的泪水浸湿了枕头。她怎么能为了钱,就放弃父亲的生命?那还是人吗?
可是,如果林风是骗人的呢?如果去了东渔村,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奇迹,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也得罪了那伙人?到时候,会不会人财两空?
各种念头疯狂撕扯着她的神经。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刘小慧才猛地从床上坐起,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透出一股决绝。她决定了!她要去东渔村!无论如何,她要亲自去验证林风的话!如果林风说的是假的,那她就彻底死心,再考虑那伙人的方案;如果是真的……那无论如何,她也要抓住这救回父亲的唯一希望!
清晨,刘小慧简单洗漱后,连早饭都没吃,就匆匆赶往汽车站,坐上了最早一班前往东渔村的客车。一路上,她心情忐忑,既期待又害怕,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到达东渔村时,已是上午八九点钟。如今的东渔村,早已不是昔日那个偏僻落后的小渔村。整洁宽敞的柏油路,路旁绿树成荫,风格统一的民居小楼错落有致,远处码头停泊着崭新的渔船,更远处还能看到建设中的学校和热闹的夜市街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刘小慧没有直接去找林风家,她留了个心眼,决定先在村里看似随意地向遇到的村民打听。
她看到一个正在自家门口晒鱼干的大妈,便走上前,怯生生地问:“阿姨,请问一下,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个叫林风的人?”
大妈抬起头,热情地笑道:“哟,你找小风啊?认识认识!那可是我们村的大恩人,大能人!”
“那……那他奶奶,是不是之前病得很重,昏迷过?”刘小慧小心翼翼地问,心脏砰砰直跳。
“哎呦!可不是嘛!”大妈立刻打开了话匣子,“风娃他奶奶,前几年中了风,躺在床上动不了,也说不了话,跟……跟那什么似的,可遭罪了!我们当时都看着心疼,觉得老太太怕是熬不过去了。后来啊,也不知道小风那孩子从哪里弄来了什么灵丹妙药,嘿!愣是把老太太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现在你经常能看到老太太在村里遛弯呢,虽然走得慢点,要人扶着,但精神头可好了,还能跟人唠嗑呢!”
刘小慧的心猛地一跳,强压下激动,继续问:“真的吗?阿姨您没骗我吧?”
“哎哟,姑娘,我骗你干啥?”大妈指着村子的方向,“你随便去问,谁不知道风娃奶奶的事儿?那可是我们村的一大奇谈!都说风娃孝顺,感动了老天爷呢!”
刘小慧道了谢,怀着更加激动的心情,又接连问了好几个人。有在路边树荫下下棋的老人,有在码头整理渔网的汉子,还有在新建的小卖部门口闲聊的妇女。所有人的说法都惊人地一致!言语间无不充满了对林风的感激和敬佩,对他奶奶的康复更是言之凿凿,细节丰富,根本不像事先串通好的。
“真的……竟然是真的!”刘小慧站在村口,望着眼前这个充满活力的村庄,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是喜悦和希望的泪水。林风没有骗她!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奇迹!她的父亲,有希望了!
她不再犹豫,立刻转身,搭乘最近的一班车返回县城,直奔县人民医院。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林风,求他救救自己的父亲!
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IcU病区时,看到林风果然还在那里,似乎正在和护士说着什么。刘小慧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冲上前去,一把抓住林风的胳膊,声音哽咽而急切:“林先生!林大哥!我去了东渔村!我都打听清楚了!我相信你!求求你,救救我爸爸!求求你了!”
看着眼前女孩眼中重新燃起的、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强烈期盼,林风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反手轻轻拍了拍刘小慧的手背,安抚道:“刘小姐,别急,我们慢慢说。你能选择相信,我很高兴。你放心,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一定会尽力。”
两人来到病房附近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林风看着刘小慧,认真地说:“我确实有一种祖上传下来的秘方,对唤醒因脑部受损而昏迷的人有一定效果。我奶奶就是靠它慢慢恢复的。但是,这种药非常特殊,来源也极其保密,我希望你能对外保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医生和护士,否则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你就当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可以吗?”
刘小慧此刻对林风已是深信不疑,连忙用力点头:“林大哥,你放心!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说出去!只要你能救我爸爸,我什么都听你的!”
“好。”林风点点头,“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取药。”
林风借口离开了一下,实际上是找一个无人的角落,意识沉入系统空间,花费了相当数量的气运值,兑换出了一小瓶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神经液”。为了不显得太过突兀,他特意将液体转移到了一个看似普通的小瓷瓶里。
回到刘小慧身边,林风郑重地将小瓷瓶交到她手中,低声嘱咐:“这里面就是药。每次取三滴,用温水化开,想办法喂你父亲服下。每周一次。记住,一定要按时,而且期间仔细观察你父亲的变化。”
刘小慧双手颤抖地接过那个看似普通却承载着她全部希望的小瓷瓶,如同捧着绝世珍宝。“就……就这样喝下去就行了吗?”
“嗯。”林风点头,“第一次服用后,可能不会立刻有太明显的反应,毕竟你父亲损伤很重。但只要我们坚持,就一定能看到效果。”
在林风的指导和协助下,刘小慧想办法支开了护工片刻,小心翼翼地按照林风说的方法,将三滴神经液混入温水中,然后用棉签蘸着,一点点润湿父亲的嘴唇,慢慢喂了进去。整个过程,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喂完药后,便是焦灼的等待。刘小慧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父亲,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微小的变化。林风也没有离开,在一旁静静地陪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病房里静得只能听到监护仪器规律的“嘀嗒”声。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刘小慧的眼睛因为长时间专注而布满了血丝,但她依然坚持着。
就在接近中午,阳光透过窗户洒进病房,在床单上投下明亮光斑的时候,刘小慧突然猛地捂住了嘴,眼睛瞬间瞪大,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她清晰地看到,父亲放在床边的那只布满老茧、略显浮肿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极其轻微地、但却真实无疑地抽动了一下!
“动了!爸……爸的手指动了!”刘小慧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她抓住林风的胳膊,语无伦次地喊着,“林大哥!你看到了吗?动了!真的动了!”
林风也看到了那一幕,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到了,刘小姐。这说明药物开始起效了,虽然只是最微弱的神经反射,但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是好兆头!”
“太好了!太好了!爸有救了!有救了!”刘小慧扑到病床前,握着父亲的手,泣不成声,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是希望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