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朱载坖来说,要缓解浙直两地的钱荒,是刻不容缓的问题了,一旦浙直的钱荒一直得不到解决,对于朝廷推行银钱的方略将会是巨大的打击,民间将会不可避免的再度回到使用银子的老路上来,所以朱载坖要求朝野立刻解决此事。
同时朱载坖通过密旨向浙直等处的地方官询问现在的情况,朱载坖认为这其中肯定是有猫腻的,因为盗卖那个之前也出现过钱荒,但是从未向今年这般严重,朝廷刚刚颁布上谕要实行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大明尤其是浙直两省,就出现这么严重的钱荒,没有猫腻朱载坖才不相信呢。
不仅仅是向浙直的地方官,朱载坖还以密旨的形式向顾问咨询大臣,前首辅徐阶、前首辅李春芳,询问他们对于此事的看法,他们都是在当地颇有威望的人,也许知道一些内情,同时还有驻浙直的锦衣亲军,当地的镇守太监还有海关衙门等,向他们了解相关的情况。
而很快张居正等人就发现了端倪,根据海关的数据,大明今年的进出口并没有大规模的变动,银钱、制钱的流出和往年相比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市面上的钱荒却比往年严重的多,这就很奇怪了,这摆明了是有猫腻了。
于是在朱载坖、张居正等人的商量之下,少府监在浙直投放了五十万元的银钱,以缓解市面上的钱荒,但是少府监这五十万元,投到浙直,连个泡也没冒起来,这就很奇怪了,海上贸易的金额没有什么变化,而少府监都投了五十万银钱,按理说多多少少都能够缓解一下浙直的钱荒,但是没有任何动静,这就很有问题了。
而浙直总督等浙直的地方官的密疏也证明了此事,这次的钱荒来的非常之蹊跷,市面上的银钱、制钱突然减少,钱贵物贱,现在是钱价飞涨,物价日跌,地方官府对于此事毫无办法,杨继盛也认为此事有蹊跷。
而徐阶的密疏也说明了此事,徐阶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徐阶指出了一个事情,就是南直隶的钱荒是在朝廷宣布实施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之后而猛然加剧的,而且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和锦衣亲军的奏报也是相符合的。
朱载坖于是召集内阁辅臣、户部尚书鄢懋卿、少府卿张守直、总理盐政庞尚鹏、总督仓场王国光一大批商量此事,朱载坖说道:“诸位看看吧,朕看此事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
张居正看了之后说道:“陛下,此事必须立即处断,否则此事必将影响朝廷的新政。”
户部尚书鄢懋卿也说道:“陛下,此事确实影响重大,这些奸商,这是准备借机钱财,上亏国计,下害百姓,决不能轻纵。农民所有者谷,所乏者币,赋税必收钱币,迫得农民以谷易币,谷价往往于比时下落,而利遂归于兼并之家,绝不可行。宣宗曾言,朝廷制禄以米,从古己然,盖因民之所有也。钱则民间所无,今不受所有而索其所无,又三倍取之,加暴扰焉。民岁岁当输而虐取不已,何以自存?此言得之也!”
对于此事,朱载坖也是很清楚,之前为什么朱载坖不愿折色,就是担心的这点,朝廷实行折色的原因,原本是因为现在百姓缴纳赋税使用本色,加耗往往超过正赋,对于百姓来说,赋税过重,会导致百姓即使在丰年也会因谷或米价低贱出售农产品。农民辛劳劳作一年,计日占风,盼来丰年却遭遇米贱,那这样的折舌就更成为困扰农民之事。何况荒歉之年。
这种情况对于朝廷所推行的新政将会是沉重的打击,这点不光是朱载坖,张居正也是非常清楚的,张居正很清楚,大明内部反对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的大有人在,他们反对的理由就是认为折色可能会导致百姓受害,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因为百姓有谷而无银也,所获非所输也,所求非所出也,他们认为折色必然导致百姓遭受二次盘剥,肯能比之官府的加耗更加可怕,因为官府的加耗毕竟还是有数的,地方官再怎么贪婪,只要不傻,都不想把百姓逼得太紧,到时候要是真的搞出了民变,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这些奸商劣绅可就不是这么想的,他们只要逮到机会,肯定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压榨盘剥百姓,他们才不会管什么百姓的死活呢!
一旦真的出现这种情况,甚至因此整出了民变,不光张居正所谋划的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要付之东流,张居正本人能否继续坐在文渊阁这把椅子上都是一个问题了。张居正当然知道此事的凶险之处。
张居正当即对朱载坖说道:“陛下,事关重大,当遣能臣干吏,立赴浙直,处断此事,否则祸生不测矣!”
朱载坖对于张居正的这个说法是极为同意的,眼下马上就要到征收赋税的时节了,要是大明不立即处理此事,恐怕真的会激起民变的,苏松等地还是大明的经济重心,那就要更加重视了,而且朱载坖对于现任督师南京大学士吕调阳也是极为不满的,作为督师南京大学士,他本来应该是朝廷在东南的最高官员,真正的方面之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吕调阳仍旧是无所作为,这让朱载坖怎么能够对他满意。
朱载坖略一思考就说道:“督师南京大学士吕调阳柔糯,不能处理此等急务,以武英殿大学士张四维出镇南京,使持节假节钺督师南京,节制浙直等处水陆军务事兼督理粮饷等事,专司处理此事。”
朱载坖任命张四维督师南京,也是经过思考的,张四维是山西人,对于东南这帮豪商一向没什么好感,而且他出身于商贾之家,对于这些手段并不陌生,再加上张四维还是很果断的,所以朱载坖用张四维替换吕调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