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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晴空万里,可在燕承昱刚出门的时候,居然下起了小雨。

小雨淅淅沥沥,显得整个世界都像蒙上了一层雾一般,增加了几分朦胧之感。

雾里看花,却茫茫不见。

就像是身在此中,却寻不见曾经的自己一般。

燕敬已经等待了燕承昱很久,还在寝殿内点了香,颇有几分仙境之感。

香烟袅袅升起,隔着云雾而来。

就像是从一个梦境,到了另一个梦境。

燕承昱进来了以后,李晋就退出去了,偌大的龙章宫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燕承昱什么话也没说,直直地就冲着跪下了。

身姿挺拔,脊背挺直,就像一棵浴着风雪的小松。

晃动,却坚守。

燕敬看见他这副样子,不禁心头火起,怒斥道:“你这是做什么,是觉得朕做错了,借此表达对朕的不满吗?”

“儿臣不敢。”

燕承昱声音清脆,掷地有声,“儿臣只是觉得有愧于君父,特来请罪。”

燕敬怒极反笑,“那你倒是说说,来请的什么罪。”

“朕不叫你过来,想必你也没想过,过来找朕吧。”

燕承昱道:“儿臣未能提前对这些流言做出反应,还累得父皇为儿臣费心费力,当真是不应该,自然该来请罪。”

“流言?”燕敬沉声问道:“所以你是不打算对这些所谓的流言有什么解释吗?”

燕承昱笑着说道:“儿臣解释了,难道父皇就会信吗。”

“您心里早就有决断了,又何必非要听儿臣这一句解释呢。”

燕敬自然不是想听他解释什么,只要他今天说那些流言都是假的,他什么都不会追究。

可他一进来就跪了下来,言辞间都说自己要请罪,又对正经的过错绝口不提,燕敬突然有种自己的预料错了的感觉。

他安慰自己说:他和太监又能有什么真感情,不过都是因为利益聚首罢了。

“行了,朕什么也不想听,今天只想问你一句。”

“你跟戚砚,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

燕承昱刚想回答,就被燕敬打断了。

“你不用着急回答朕,慢慢想。”燕敬顿了顿,言语间似有希冀之意,“只要你说,你跟戚砚什么关系都没有,朕保证,你还是太子……”

看着燕承昱毫不所动的神情,燕敬勃然大怒道:“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朕是让戚砚辅佐你,不是让你跟他产生什么感情的,你是什么都不想要了吗。”

燕承昱神色平静,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儿臣不是不要,儿臣不过是做了一件自认为正确的事,仅此而已。”

“自认为正确?”

燕敬难以置信地说道:“跟一个太监在一起,说出去难道就好听了吗,学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之道,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

“就算戚砚不是太监,就算他真有能力,你再想拉拢他,也不需要舍弃自己啊。”

戚砚,不是太监?!

他都不知道,燕敬是怎么知道的。

等等,如果戚砚不是太监的话,那一切也都解释得通了。

比如,他方方面面,也不像一个真正的太监。

燕承昱看着气急败坏的燕敬,似乎是闻到了香料的味道,他认得,这是檀香的味道。

他轻声说道:“父皇,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与戚砚无关。”

“燕承昱!”

燕敬怒极之下,拿起手边的一个茶杯就砸了出去,滚烫的茶水四溅,阴湿了绣着无数华丽花纹的地毯。

茶渍越来越大,蔓延到了燕承昱的眼前。

他不闪不避,连表情都没有动一下,就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燕敬走到了他身边,在他耳边吼道:“你是大燕的太子啊,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你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时刻注意着。”

“现在你告诉朕,你爱上了一个男人,还要为了这个男人来求朕,你是真以为朕不会罚你吗?”

“况且,戚砚他凭什么,他到底凭什么。”

“他是给你灌了什么样的迷魂汤,让你满心满眼都是他,现在还要为他求情。”

“你是觉得,因为你母亲的原因,朕就会永远对你网开一面。”

燕承昱了解燕敬的脾气,这个时候他最好就是闭嘴,不然只会起到火上浇油的反作用。

燕敬越说越气,又不舍得真的打他,突然想起来,上回在澄心殿的时候,那回他就问他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那时候他说没有……

难道是,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燕敬低声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是不是早就……早就背着朕偷偷私会了?”

燕承昱答非所问,“那您深爱母亲,到底是为什么?”

燕敬皱眉沉思,过了一会才不情不愿地答道:“不为什么,没什么原因。”

燕承昱默默地把茶杯的碎片都收集到了一起,又在地上拼成了一个茶杯的形状。

虽然外貌如初,但却早有裂痕。

“所以没什么原因。”

“没有为什么,自然也就没有凭什么。”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燕敬却听懂了。

他就是想说,在他的思维里,戚砚和阿柔是一样的。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难道把戚砚处死,他就能回到从前的样子吗?

难道没有了戚砚,就不会有下一个戚砚吗?

燕敬忽然犹豫了,他既然提到了阿柔,恐怕就不是玩玩而已,可这样的事,传出去终究难听啊。

燕敬还是缓和了语气,劝道:“你是大燕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你的一言一行,都不能行差踏错一步,是要给天下人做表率的。”

“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燕承昱点头道,态度及其良好:“儿臣明白。”

“明白,你明白什么。”燕敬突然没了下文,来了句:“你就非他不可吗,他到底哪里好啊?”

“他没有哪里好,但是,儿臣就是离不得他。”燕承昱的眼神清冷,似乎中间还有戚砚的倒影。

“谁也代替不了。”

燕敬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燕承昱突然磕了个头,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父皇,儿臣自请,赶往青州赈灾。”

“灾情一日不解,儿臣一日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