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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之夜,贺冬的宫宴和庙会热闹非凡。

宫中众人皆沉浸在喜庆之中,欢天喜地,笑语盈盈。无人知晓,此时在荣和宫中,一场生死搏斗正在上演。

主殿前的台阶上,岑思卿忍住伤痛的折磨,站直身躯,对着院内大喊。

“必须全部活捉!”

院内,黑衣人灵活地闪避着刺客的攻击,犹如影子般穿梭在月光之下。每一次挥剑,都是准确无误的击打,迅速制服了数名刺客。很快,黑衣人便将刺客包围,并将几人围堵在了院中的一角。

这八名刺客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他们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点头。就在岑思卿走下台阶,向着刺客走去的时候。那八名刺客忽口吐鲜血,纷纷倒地抽搐。

程欢快一步上前查看,然后抬头对岑思卿说道:“殿下,他们服毒自尽了。”

岑思卿听言,背部的疼痛瞬间袭来,令他脚下一虚,单膝跪在了地上。赵寅连忙搀扶,却见身旁的黑衣人又接连跳上了屋顶,消失在了夜色中。

“殿下。”这时,素荷也赶了过来,扶持着岑思卿起身。

这一刹那,岑思卿表情凝重,但眼中透露出坚定的目光,对旁人说道:“走,回主殿。”说完,岑思卿缓缓挺直身躯,一步一步走向主殿。

* * *

主殿内,翎妃惊魂未定,容颜煞白。

她双手微颤,心跳似乎还未完全平复。听到殿门被推开,翎妃吓得屏住呼吸,立即站起身。当她看到是被人搀扶着走进来的岑思卿时,才吐出了一口憋在胸口的气息,眼中依旧微微泛红。

岑思卿来到殿内,抬头看了一眼翎妃,示意身旁的素荷和程欢退下。然后,他走到翎妃身前,双膝跪地:“思卿有罪,让翎妃受惊了,还请翎妃责罚。”说完,不顾身后的剑伤,垂首屈身请罪。

翎妃低头,再次看到了岑思卿背后的伤。此时,岑思卿身上的那件浅云色长袍,后背处已被鲜血浸染,变得血红一片。翎妃赶忙上前,双手扶起岑思卿,声音还有些颤抖地说道:“七殿下为救本宫而身负重伤,还请快起身。”

卫凌峰立即上前扶着岑思卿起身,坐到了一旁。然后,他又冲着程欢和赵寅喊道:“还不快去请御医!”

“罢了。”岑思卿低着头,身子微微前倾,不敢让后背沾到椅背:“今日冬至,想必太医院现在无人当值。”

“可你的伤。”翎妃担忧地看向岑思卿。

“不过是皮外伤,翎妃不必担心。一会儿让素荷姑姑替我包扎便是了。”岑思卿勉强抬起头,对翎妃说道:“眼下,翎妃应该立即回喜祥宫才是。”

经历了刚才的死里逃生,翎妃也着急想要回到自己的喜祥宫。她连忙点头,却听见岑思卿继续对她说道:“刚才与这帮刺客交手,我才发现,这几人,似乎是冲着翎妃你而来的。”

翎妃听言,立即又呆立在了原地。

“他们是冲着本宫来的?”翎妃惊恐又不解地问道。但她看了一眼岑思卿后背的伤,又回想起眼前向自己飞来的利刃,忽然恍然大悟地自语道:“他们是冲着本宫来的。”

然后,翎妃又疑惑地看着岑思卿,困惑道:“可是,今日无人知道本宫会来荣和宫。”

“想必喜祥宫附近,必有人监视已久。”岑思卿提醒道:“所以,皇儿担心,十弟此刻的安危。”

翎妃一怔,双眸猛然瞪大,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恐惧和不安。她的身躯微微颤抖,仿佛被一股不可见的寒意所笼罩,她已顾不上其他,脚步跌跌撞撞地向门外冲去。

“快,跟着翎妃,护送她安全回宫。”岑思卿对程欢说道。

见翎妃已然离开,岑思卿试图顶着背上的伤站起身,但背部的疼痛感让他不禁咬紧牙关。一阵阵锐利的刺痛从伤口处传来,如针尖般刺入深处,使得他额头渗出细微的冷汗。

“殿下,您背上的伤口太深,不易走动。”卫凌峰上前制止岑思卿。

“我想回偏殿。”岑思卿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

“殿下,不如先在这里的寝殿休息,待奴婢为您处理了伤口再走。”素荷也赶忙阻止。

但岑思卿还是摇头,他朝寝殿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不顾阻拦地继续前行。每一步都伴随着一阵阵剧痛,但岑思卿强忍着痛楚,步履有些蹒跚的依旧向殿外走去。

“我不想弄脏了母亲的床榻。”

此时,贺冬宫宴上,顺妃得知了荣和宫中今晚发生的事情,心口一颤,当即决定亲自前去查看。

她来到荣和宫,看到了院内五具刺客的尸体,又见几名宫婢端着满是血水的脸盆,进出着偏殿,便知事情不妙。

顺妃先是用手帕捂着口鼻,以抵挡住腥气,她靠近那几具尸体,细看了一番。发现那几人还穿着道袍,手中却都紧握着利刃。顺妃一眼便认出,这些人,都是西陵家的刺客。

西陵家的刺客,从来不会携带任何带有主家图纹的东西,身上也不会有任何的刺青或印记。除此之外,他们还皆是从西陵氏的远亲旁系中挑选出来的男性,被从小秘密培养,为的便是像今日这般誓死效忠西陵家。

但也正因如此,顺妃认出了其中的一人。

三皇子被贬离宫之时,顺妃去过一趟皇后的裕华宫,曾与此人擦肩而过。这人脖颈处有一道深红色的疤痕,看得顺妃心惊肉跳,所以留了印象。

顺妃见到此人的尸体,顿时慌了神。她倒吸一口气,向后退了几步,咽了咽口水,然后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方才转身向偏殿走去。

偏殿内,烛光昏暗,顺妃一眼看到主位之上的岑思卿,脸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

岑思卿的伤口刚被包扎好,他半个身子和后背裸露在外,缠绕在他身上的纱布已被鲜血染红了大半。他侧着身子,一只胳膊虚弱地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握着一侧的椅扶手,以图减轻疼痛。

见到顺妃,岑思卿并未因伤痛而忘了应有的礼数,他向顺妃轻轻颔首以代行礼。

顺妃有些迟疑地走到岑思卿身前,看清晰了岑思卿背后的伤,以及一旁满是染了血的纱布和丝绢,心中涌现出一阵浓烈的不安。

“你受伤了?”顺妃眼神有些茫然地问道。

岑思卿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望着院内的刺客尸体,对顺妃说道:“今日有人在荣和宫内行刺,好在翎妃与皇儿命大,才躲过了一劫。”

“翎妃?”顺妃瞳孔微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岑思卿,问道:“翎妃为何会在此?”

冬至之前,顺妃对皇后的打算有了几分猜测。她知道,荣和宫附近的巡视侍卫,早已被皇后调离。顺妃向来机敏,她清楚,皇后定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的。

加之,此前西陵文璟和西陵云烨,接连被停职和被贬。皇后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因为岑思卿而被迫离宫,另一个因为岑思卿也被皇帝训斥。皇后记恨岑思卿,顺妃觉得合情合理。

所以,顺妃这几日才派人一直监视着荣和宫的动静。她想着,若是皇后想要岑思卿吃点苦头,自己也可以顺着皇后的心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袖手旁观。毕竟,五皇子的命运还仰仗着皇后。

原本,顺妃也以为,皇后不过是在她离宫时,派人找个由头刁难岑思卿一番,至多不过让岑思卿再吃些皮肉之苦。但此时,身处这荣和宫中,顺妃才知道自己太过天真了。

顺妃从没想过,皇后竟然在离宫之际,派了西陵家的刺客,入宫刺杀七皇子岑思卿。然而,不仅如此。此事更令她心慌的是,皇后不仅刺杀岑思卿失败,还将此事牵涉到了如今最为受宠的翎妃。

宫殿之内凝重如冰,翎妃心头愈加沉重。她此时的心情如同死灰,内心充满了绝望。顺妃深知,若是皇帝得知此事,自己定然难逃责难之罪。

然而,最是担忧之事,最难避其咎。

夜色之中,一匹快马飞奔出皇宫,一路向着瑞京城南边的清明山疾行而去。天空微白之际,宫中的消息便传入了净安寺内。

皇帝得知了荣和宫昨夜的刺杀事件,一时间震怒填胸。

“七皇子的伤势如何?”皇帝焦急地问道。

“七殿下背后中剑,伤口几乎深可见骨。昨夜,丁御医已经连夜赶回宫中,为七殿下疗伤了。”来人如实禀报道。

皇帝脸色阴沉,又继续问道:“翎妃可有受伤?”

“翎妃并未受伤,但也有些惊吓过度。”来人继续回答道。

皇帝眼中的怒火未减,呵斥道:“朕不过离宫两日,宫中便发生了行刺之事,简直荒唐!”

屋外,皇后默然静立在门口仔细听着屋内的对话。听到皇帝的怒斥之声,她心中越发忐忑。皇后也没想到,她派了八名刺客入宫,却最终以失败告终。

此刻,皇后的心情复杂而沉重,她唯一感到欣慰的就是,此事并未牵连到二皇子。但眼下,她需要立刻想办法收拾宫中的残局。

皇后知道,斋戒期乃三日。如今,时间紧迫,她只有一日可以用来思考和筹谋,明日便是回宫之日。

然而,就在皇后思索之际,只听他身旁的屋内再次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来人!即刻起驾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