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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宠爱丽妃殊甚,李宸绥的五岁生辰竟摆大宴,规格堪比一二皇子加冠之宴。秦歌和秦望作为宗亲的一部分也被请进了宫里。

从秦歌接了这道旨就一直恹恹的,“望儿,你少拿一些,他比你还小一岁呢,哪里用得上这么多东西。”秦歌原意是想秦望与五皇子年岁相当,让他随便挑几样小孩子玩意儿送过去便罢了,没想到秦望小朋友几乎要把库房搬空。

最后还是秦歌出手砍了十之五六才浩浩汤汤踏进了进宫路。刚踏进泰和殿,秦歌只叹自己还是太浅薄,太子加冠的时候都没有这待遇,整个殿宇金碧辉煌,无数灯盏亮如白昼,几乎要把人眼晃花。

秦望自小就是在军营长大的,相比于其他世子来说,过的不可谓贫苦,回到国公府,秦歌沿袭飘零简朴风,屋内并无太多华美陈设,更多是各色兵器,衣衫除内衫用的是滑腻舒适的锦缎,外衫用的都是经久耐穿的寻常布料,饶是略殷实些的富商公子都不穿的最最寻常的布料。秦望看到此情此景,几乎是看呆了。

秦歌将望儿交给侍从便往女席那边去了,那仆人最是稳重可靠,秦望也不是惹是生非的性子,秦歌并不担心。秦歌走到女席,只觉陌生,几张陌生的面孔应是新封的妃子,各个桃红柳艳,分外妖娆。久未见的惠妃苍老了几分,鬓发夹霜,眉眼尖利了不少,贤妃还是老样子,总是笑着,淑妃还如旧时模样,温婉姁妍,脸上挂着体面清淡的微笑,于人群中并不显山漏水,可你一旦注意到她,又惊艳的移不开眼。

今天的主角丽妃娘娘姗姗来迟,她穿着一身张扬的丹色襦裙,牵着跟她穿的一模一样的四公主柔似缓缓进殿,饶是秦歌不喜丽妃,也不得不承认,丽妃的确是少见的美人儿,许久未见,她姿容更胜从前,许是长久的富贵将她将养的多了几分贵气,只是眼角眉梢仍是流露出浅薄的样子。

秦歌跟随其余人一起起身行礼,努力不让丽妃注意到自己,只是经年的仇怨让柔似哪怕背对秦歌也从人群中发现了秦歌。

“哟,这不是昭和郡主吗?郡主久不进宫,我还当没这号人了呢哈哈……”

“四公主一如往日讨厌。”秦歌眼都没抬,淡淡坐道。

“秦歌你放肆!”柔似指着秦歌喊道。

“我劝四公主还是好好护着自己的纤纤玉指,免得又断了。”四公主马上收回手,护在怀里狠狠地瞪着秦歌。秦歌没说什么,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柔仪来得更迟,身上品红的襦裙堪称俗艳,脚上的翘头鞋没一点云纹装饰,头上零星坠着几个细小的簪子,十足的小家子气,甚至都不如初桃穿的得体。

“三公主啊,怎么又迟了?”丽妃狠咬“又”字,“莫不是对本宫和五皇子有什么不满吧。”

柔仪是跑进来的,呼吸还未调匀便跪了下来,“丽娘娘容禀,柔仪并非有意耽搁,实实是路有意外,回去换衣衫才误了时辰。”

丽妃不屑地瞥了柔仪一眼,“三公主莫不是在打趣吧,这宫中守卫森严,怎么什么事儿都让三公主碰上了,不是被野猫唬着了就是失足摔了,今儿连理由都说不出了,只拿意外两个字糊弄本宫么!”

柔仪跪在地上泫然欲泣,双肩微抖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柔仪知错。”

秦歌万万没有想到柔仪在宫中的生活这么难过,丽妃摆明是故意为难,惠贤淑三人竟无一人为柔仪说话。

秦歌一把拉起柔仪,“都说是意外了,非要丽妃娘娘亲身体会过才能断定柔仪是否的确经历了意外吗?”

“秦歌,这是内宫,你不要太放肆!”丽妃高声道。

秦歌飞了个白眼,“娘娘,这是外宫。”

“此乃皇宫大内……”丽妃被身边人扯了扯袖子缄默下来。

秦歌与柔仪同席而坐,柔仪一直看着秦歌。“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进宫了。”

“她们这么磋磨你,你为何从未提及?”秦歌看柔仪的目光蓄满怜悯。

“我的信想出宫送到你手上免不了得被人翻检一番,我能说什么呢?”柔仪说着眼泪就簌簌地落下来。

秦歌轻抚柔仪的后背不住安慰,“我听闻左相家二公子对你颇有几分情谊,不若求了皇上出降离宫吧。”

柔仪双颊粉红,像是搽了胭脂一样,“陈二公子为人确实是极好的。”

“你愿意就行,我出了宫就去去相府让二公子入宫请旨。”秦歌也欢喜起来。陈成祁年前中了榜,现今在文渊阁奉笔。他为人中正却不愚直,五官也端正,可堪良配。两个小姑娘头凑在一起,欢欢喜喜说些暖心的话。

外边急匆匆跑进来一个青衣少监,跪在地上冲着淑妃道:“四皇子中毒了。”

淑妃猛地站起来,又跌坐下去,面如死灰,一双灵动的双眸呆愣愣地看着前边,嘴角不住地抽动。贤妃拍了淑妃好几下,淑妃才站起来冲向殿外,踉踉跄跄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四皇子已经被挪回长乐宫了,小小的身子不住地战栗,身子冷冷的,手心不住地沁出冷汗,脸麻黄,嘴唇却是发白。淑妃坐在李宸纾床边,不断用发抖的手给李宸纾擦去额头上的汗。二公主站在一边,揪着帕子,脸上也都是担心。

皇上坐在外间听御医的禀报,就算勉强吊得住这条命,只怕也离不开这张床了。皇上的身子也失力地往下一倒,幸得洪兆安在后边托住。皇上前几天考校李宸纾的学问,刚夸过他,李宸纾的聪慧不输李宸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因为年岁小显得有些稚嫩,只要再过些时日一定能成大器。可现在,他可能会死,也可能永远下不了床。

“查,”皇上的声音都颤抖了,“此事查不出个结果,伺候宫宴的人一律处死。”

秦歌并一应入宫赴宴的被安置在宫中,虽说并不禁锢她们出入,却不许她们出宫,与外界互通消息。秦歌和秦望被安置在净雪楼,净雪楼一如往日模样,撷芳殿却已人是物非。

空荡荡的殿宇只有三五个侍奉的,两个婆子在院子里赌钱,两个宫女在门口说闲话,乐心陪着柔仪进入殿内连口热水都喝不上。秦歌冷眼扫过四人,四人才拍拍衣裳晃晃站成一排,歪歪扭扭地行了礼,懒懒道:“公主回来了,快进殿休息吧。”

待到四人进殿,四人又聚在一起闲话了,还冲着柔仪指指点点的。殿内还不如殿外,黑漆漆的连盏灯都没有,茶壶空空如也,若不是秦歌亲眼所见,她甚至都觉得此处合该是冷宫才是。乐心忙里忙外地点灯烛,烧热水,初桃也忙着收拾。秦歌看着翻得乱七八糟的妆奁和床铺,心里很不是滋味。

难怪柔仪头上只有那几个寒酸的珠花,原是妆奁被人搜捡一空。“我先前送你的首饰也都被他们拿去了?”秦歌带着薄怒问道。

柔仪低着头不肯说话,乐心却道:“冬日里的炭火棉衣,甚至每日的吃食茶点都要那钱去换。公主的俸禄她们领去了也不吭声,害我没得受尚宫局那群小人笑话。”乐心的声音越发高了,外边那几个人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闲话赌钱。

“现在宫里谁管事?”

“惠妃娘娘主理,贤妃娘娘从旁协助,不过贤妃娘娘总是托辞不怎么管事。”乐心一边擦桌子一边道。

“柔仪别担心,临出宫我一定给你料理好了,”秦歌摸摸柔仪的手,“现下宫里为了四皇子的事慌乱,咱们暂且忍一忍。”秦歌又叫初桃去尚宫局要八个宫人到净雪楼伺候。

宫里闹得人仰马翻,数不清的宫人进了宫正司再没出来,宫正司黑鸦鸦的蔓出浓重的血腥气。就连命妇贵女带进宫伺候的人也进了一遍宫正司。

宫正司的人来带走初桃的时候,秦歌云淡风轻道:“吾无法无天惯了,又一贯依赖初桃,若是初桃身上擦破了点油皮,莫怪吾掀了宫正司的顶。”秦歌吹了吹指甲里并不存在的灰,让初桃跟着她们走了。

不过过了半日功夫,初桃就被送回来了。“倒没问我什么,就问了郡主入席前去过何处,跟什么人说过话就让我回来了。”

“乐心呢?乐心怎么样了?”柔仪着急问道。乐心是昨儿就被唤过去了,已经一日一夜了,半点消息都没有。

“我瞥见乐心一眼,跟一群宫女关在一起,倒没见受什么伤,好像有段时间没饮食了,看见我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又过了三五日,乐心才被放回来,与此同时,还有皇上的旨意。惠妃贤妃罚俸一年,丽妃罚俸半年。杖杀约三百宫人,逐出宫约五百,罚俸的掌嘴的杖责的几千人。

柔仪殿里那四个在龙颜最为震怒之时被秦歌报上去盗窃,一并处死了。皇上重重地申斥了惠妃,命她叫宫务大权交给贤妃。